人归悬想处,霞色自氛氲。

冬天,这里的云一般情况下是冷灰色的,但是质地轻柔而不呆板。就好像用阿尔卑斯高山的冰雪和地中海的热浪两种原料,经过一种神奇的方法结合在一起的,色调出奇地单纯。尤其是天时晴明的黄昏前后,光景异常动人。天上一角有时会黑得如同一片漆,像水墨画一样,笔调超脱而大胆。但是饱和度虽高,给人感觉竟十分轻盈。在任何地方“乌云蔽天”似乎是个可怕的象征,这里的黑云,越黑反而越不碍事,且表示第二天天气晴好。今年暑假在天津博物馆特展上闲逛的时候,偶然看到一幅画,名为《秋江叠嶂》。米白的澄心堂纸上用浓墨毫不吝惜地涂涂抹抹,这种强烈的反差却给人秀美的印象。这里的云也恰恰如此,看来只觉黑而秀。

周三那天刚一打开房门,几束金光就从门缝里溢出来,走到楼下的时候整个天都已经是红色的了。看过日照的海上日出,也见过泰山和华山的日出,却未曾见过这一方天空竟可以红得如此纯粹。眼看着平日里浅黄色的教堂不经意间披上了一层金光,我终于可以想象到萧红的《火烧云》里“紫檀色的黑母鸡和两头小金猪”的模样了。

都说水可以感受到生命最本真的状态,云又何尝不是如此。“生成云水性”,望着空中款款移动的丝丝缕缕,人的灵魂仿佛一下子被它们攥住了,满世界的浮躁喧哗瞬间退避数千里。又好像是心里早已拍下的清新拓片一下子显了影,充斥着的迷蒙、昏暗不知隐匿到了何处。

周六走出家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一片,爬上了阿尔滕堡后面的小山又是雨雪霏霏了。雪帘后的班贝格像极了一座天然的博物馆。

人们在对历史和艺术的探寻之路上,变得越来越理智化。博物馆就是其一。它迫使人们比较它所集中起来的世界形式,继而探寻,在单纯的“视觉快乐”上,不断晕染艺术热情。但它必定失去了什么呢?在我们眼中,博物馆也许是一个求学授业的场所,除此之外,它就不过是一阙合奏,各种矛盾的主题融合与混杂在一个无穷无尽的系列组曲之中。就像一条鱼难以想象置身其中的水族馆外观一样,它所复兴的各种艺术都具有相似性,但它们比自己的要更加广泛;它所毁坏的各种艺术也具有相似性,但他们的领域较其中任何一个都更加复杂。

安德烈∙马尔罗有《无墙的博物馆》,在他的笔下,一幅幅已有定论或是伤无人问津的绘画,甚至一扇教堂的彩绘玻璃窗,也从多年的历史尘封中缓缓走出。这样无墙的博物馆,将极大扩展高墙里展现给我们的有限的艺术世界,作为对这些博物馆的回应,造型艺术已经产生了自己的印刷机。
盘盘绕绕一百多级台阶走到阿尔滕堡瞭望塔的最定端,雪又停了。故乡不可见,云水空如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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