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婚姻，嫁给自己的女人们

昨天早上七点半又地震了，前不久才刚发生过一次。这样的小震每年都要光临几次的，回回都是不请自来，还特别突然。很快朋友圈就转发了地震的相关信息，速度飞快。

对于生活在地震带的我们，地震已无法撼动我们那颗勇敢的心，大家习惯得都麻木了。正如群里彼此打趣说的那样：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所以要淡定，淡定………

人们多少都怀着一些把命交给老天爷的天真和侥幸。

不过，几天前发生在我们小规模聚会上的地震才厉害呢！有的人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我也是慢慢地才理解了。

自从班级性的大聚会彼此联系上以后，我们这帮同学迅速分解成几个小组级别的小聚会，成员一般七八个人，都是志同道合者。

准确地说我们是七个人，清一色女性，其中四个人，还曾经是一个宿舍的。

这里面就董姒是单身一个人。她与丈夫离婚六年了。她结婚早，孩子在外地成了家。但她并不打算追随孩子去别的城市。

这次聚会多出一个陌生女人，我们这个小群体变成了八个人。这个新加入进来的成员，是董姒带来的，是她的好朋友。

她比我们小两三岁，女儿在上大二。她有一家服装小店，规模不大，依赖的是忠诚度颇高的回头客。

董姒与她就是十年前在她的小店相识并交往至今的。这个女人叫柳黛，五年前丈夫因病离世。她也是一直一个人过。

其实，周围亲朋好友一直在热心地为董姒与柳黛介绍男人，只是阴差阳错，总也碰不到合适的。到了如今的年纪，就更难上加难了。

人们责怪她们心气太高，将就点得了。

但是，将就付出的代价并不小。眼前的委屈和后面的麻烦，到最后结成的果实，又怎么会是甜的呢？一味强调将就，这也不符合人道呀！她们宁愿独享一个人的寂寞，也不愿意忍受两个人的痛苦。当经济不再是摆在生存面前的难题时，怎么活着不都是活嘛？！尤其是，都到了这个年龄，也无所谓呀。

常常听董姒对我讲起柳黛，说她的命也挺苦的。丈夫病了很多年，孩子还小，柳黛心力交瘁，经济也很窘迫。幸亏有董姒的帮助，她的生意与日子，才都顺利挺了过来，孩子也如期所望，升入了大学。

我就知道这么多，知道她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鉴于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今天柳黛的出现，并不觉得有多唐突。

可当天她俩穿得特别喜庆，是古典的中式女装，一看就知道是定制的，布料高档，颜色明艳，董姒穿的衣服图案是手工绣的龙，颜色是绿色的，柳黛那件图案是凤，颜色是蓝色的，看起来很漂亮，也很和谐。

我们相聚的地方是红宴饭庄的白孔雀餐厅。单间幽静简洁。我们在里面可以尽情聊天，想说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

等美味佳肴端上来的时候，董姒站起来，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向大家宣布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她说：

“我要告诉大家，今天对我和我的朋友柳黛，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俩定亲了！”

大家听了，纷纷表示祝贺。既然她们俩都定亲了，说明都有所属，这是好事啊。

“不是，”董姒对我们解释，“是我和她，我和柳黛，我们两个人彼此之间，定亲了。”

两个单身女人定亲，这不是同性恋吗？所以大家感觉非常震惊，认为他们在开玩笑。

“请别叫我们同性恋，”董姒说，“你可以叫我们同性生活伴侣。我们认为，生活伴侣可以不计较性别。”

众人疑惑的目光，董姒看在眼里。她继续说道：“我说我俩定亲，只不过是一种简略的表达。希望你们都听懂了。”

这时，有人就笑了起来，“董姒，你就别开玩笑了！”

“这不是玩笑，”一直站着的柳黛接着说，“这是真的。我与董姒在后半生，就是要一起生活，互相照应，彼此体贴，做超越婚姻和性别的爱人。”

“对，”董姒补充，“没错，我们不是同性恋，我们是同性爱人。要是我们再开放一些，我们就举办一个隆重的婚礼仪式。”

“那你们的孩子怎么看呢？”

“他们都理解，妈妈找到了可以互相照顾的人，减少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虽然没有人再表现出强烈不解，但绝大多数人的内心还是感觉怪异，觉得是胡闹而已。历来都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才有相亲相爱、相伴终生之说，哪有女人找女人的道理？

不过为了活跃气氛，我和另一个女同学开始祝贺她们，她们欣然接纳，很快大家也都开始附和。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让人不好意思再扫她们的兴了。

这顿饭的味道，大概是很多次聚会以来最让人说不清的了。因为大家的心思，都在这件出乎意料的“定亲”上面。所谓定亲，只是这么称呼而已，最重要的是，她们决定关闭那扇等待异性到来的大门，而与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来一起共度余生。按董姒说的，两个女人在一起，也相当于最大程度保留了自我，可以说，跟嫁给自己差不多。

当天晚上董姒给我打来电话，我们居然谈了两个多小时。她说她不在乎众人理解不理解，反正这下，就不用麻烦别人给她们张罗男人了，谢绝好意也挺累的。用“定亲”这个词，只是提醒大家，不用再为她们的婚事操心了。

她跟我谈了这些年的遭遇，相亲是真的没少相。但是那些男人，在乎的太多了：在乎你年不年轻，在乎你有没有房子，在乎你收入多少，在乎你将来退休金怎样？在乎你做饭好吃不好吃……多了去了，尤其是现在，如果再找男人起码最低得比自己大个十岁十五岁二十多岁，本来男人寿命就短，再找个更老的男人，还得再次面临守寡的风险，我图什么？我也没兴致去做别人的老妈子。再说，同龄男人离了婚的，都巴望着找个更年轻的女人呢！话又说回来，但有责任心，谁会这个岁数才离婚？我还对他们存疑呢！我又没有经济压力，我只想跟合得来又心意相通的伙伴，一起在精神上产生共鸣。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只要智商不是特别低，对本能的要求，已经远远低于对思想情趣的要求。经历了大半辈子的辛苦，对人生也开始看开了，也起码知道了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了。我迷上了多肉，恨不得养到一千盆呢，现在正在努力中。柳黛也爱花如命，比我懂得还多。她做饭又那么好吃，下半辈子我有福了。想出去旅游，还有人做伴儿！

听她这么一说，我只有眼馋的份了。也许她说的不无道理。

然后就是昨天早上七点三十四分五十秒发生了地震，当时我正在阳台上，强烈晃动的那一刹那，一向都反应迟钝的我，内心的恐惧骤然被唤醒了。

但是等不及你采取任何没有意义的行动，地震就结束了，跟它来的时候一样，都是倏忽之间，像一次可怕的幻觉。

站在五楼的阳台上，往下望，看见下面的人依然如故，该干嘛干嘛，一点没受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是一群在为昨天去世的老人操办葬礼的人，下面鼓风机轰鸣着，再加上不停忙碌的他们没完地走动，对于地震他们根本没有察觉，所以才那样镇定吧。

想一想生命多么脆弱，真像宫崎骏在他的漫画里说过的：珍惜眼前吧，因为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最近还看到一则新闻，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网恋后同女方见面，嫌女方老，这个女的在网上给他看的是十几年前的照片。最后他们很不愉快，还叫了110。

这使我重新看待董姒与柳黛的选择，也许对于年龄到了一定程度的女人，再去寻找自己的爱人，性别就不那么重要了。她不一定非得再去找一个勉强的男人。相反，找一个女人其实是一样的。因为女人年龄大了，需要的是互相照顾，共存共生，而不仅仅是越来越单调和浅显的异性浪漫。

在有些男人眼里，上了年纪的女人，沦落成了大妈，似乎性别都不明显了。大妈真是个有独特含义的称谓，既有年龄歧视，又有性别上的打折意味。既然如此，女人和女人搭伴好了。反正该经历的，前半辈子都经历过了，没什么可遗憾的。后半辈子，主要活的是自我，自我，自我！这时如果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比和男人在一起，目的要清纯明快多了。

到底是有文化的人啊，比如李银河，作为王小波的遗孀，一个知名社会学者，她为女人做出了某种榜样。她选择的就是和一个女人相亲相爱，结伴养老，共度余生。这不是更纯粹，更简便，更自我，更快活吗……

人啊，真的为自己而活了，哪怕活一天，也是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