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楠楠今天打电话来说让我做好心里准备,你知道什么事吗?”顾未边往嘴里塞小龙虾,边漫步精心的问道,“你不知道吗?高小北离婚了,现在自己带着女儿,这次从北京回来是想找楠楠问一些户口的事,想给女儿转个户口让她在北京考学......”
顾未漫不经心地听着,其实她想说,真的没有必要特意在她面前回避这个名字,她甚至都快忘了这个名字。
“所以呢,她们约着明天见面吗”顾未打断了絮絮叨叨的小雅,小雅说楠楠怕顾未难过,但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总是在要面对的时候,才知道是真放下了,还是假放下了,所以自告奋勇组了个老同学的局,就是还在小镇的老同学,正好你也刚从外地回来。
顾未浅笑了一下,是啊,这么多年了,她们都以为自己还没有放下,可是说到底,这段故事从来都是她的独角戏罢了,仰望星星的人,怎么能怪星星不喜欢呢?
顾未真是讨厌死了老同学饭局这一招,不熟络的同学坐在一起也只是回忆回忆当年,谁暗恋过谁,谁追过谁,消耗人到中年仅存的一点青春,然后开始了各种推销,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所以这个局,她是不打算去了。
晚上她突发奇想,想去以前的学校逛逛,于是打电话给楠楠和小雅,谁让这两位是她在老家为数不多的朋友。楠楠要哄了女儿睡了才能出来,所以她和小雅就先行出发了。“我记得你的纸条是埋在这棵树下的,诶,好像是这颗”小雅兴奋的喊道,是呀,那年有一颗树,收纳了一个女孩懵懂的心事。
“诶,高小北!真的是你呀”不远处们就听到了楠楠的声音,“快来,小雅她们也在,大家都好久没见了吧”楠楠招呼着把我们都叫了过去,没想到竟然在这遇上了,看着高小北和当年一样干干净净,高高瘦瘦,完全没有中年发福的危机,但她还是差点没有认出来,这真的是高小北吗,仿佛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还是说高小北就是这样,青春把记忆格式化了,她分不清。
她静静的看着楠楠她们和他畅聊,仿佛时间拉回到了高一课间,她也是远远的望着他,就像望着一颗星星,只是这次,她也站在光里了。
二,
她一度不知道,她怀念的到底是高小北,还是青春的模样。
高一那一年和很多女生一样,她也被笑起来像风一样的男孩子击中了心脏。整个高中,她的视线都在追随高小北。是啊,谁让高小北是那个年纪里最灿烂的男孩子,个子高,手修长,声音低沉,带着耳机的样子特别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尘不染。
一个普通的女孩,在极度自卑的年纪里,喜欢上了一颗星星,她是孤独的也是无助的。
那个时候的她,不会跟人打交道,总被人取笑,说话笨笨的,只有一点出彩,作文成绩很好,常常被老师拿来当做范文,算是学生时代最能满足她虚荣心的小骄傲,在拿了作文比赛一等奖之后,被张贴在学校表彰墙上的那天,她来来回回在那里走了很久,希望他也能看见,她看到他的作文也参赛了,好像是三等奖吧。巧的是,他真的去看了,她偷偷看到他翻她的作文,她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那天晚上,她多吃了一勺米饭。
自卑女孩的喜欢,好像都是小心仔细的掖在口袋里。一次期末考,下课铃声刚响,她就飞奔交卷跑出教室,在上楼梯的拐角,遇到了他,她愣愣的看了他几秒,眼神交错之间,他对着她笑了笑,她调整呼吸,脑子却一直在回想,他,是喜欢吗?随后跑回教室,寻找着桌子上带有他名字的标签,速速的撕了下来,昨天得知他被分到她们班级考试的时候,她就做了这番谋划。
英雄救美的桥段可以因为同一个主角,在少女的梦里上演一万遍。高中的她喜欢梳上两个麻花辫,那是她对可爱的定义,但别人总感觉憨憨的,她却不在意,直到那天,她迎面撞上了他和另一个男生走过来,那个男生指着她,仿佛在说她看上去好傻气,高小北没有附和,他制止了他,然后冲她展现了礼貌性的微笑。
三,
她本来只是远望星星,和星星是没有交集的,但是高二文理分班,高小北分到了她们班级,从此她们的交集似乎就多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很有“集体荣誉感”,他们是不会让班级女生受到别班人欺负。
所以很多时候,无论是在体育课上被别的班男生的球砸了,或者被别的班女生抢场地欺负了,他都会帮她摆平,还安慰她,让她觉得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呢,可是她又那么普通,怎么会有那么耀眼的人喜欢她。
那个时候她的书包里一直藏着一个糖果,是她被老师罚站的时候,他偷偷塞给她的。
一次他下课课间突然走来她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会有男生打趣说:喜欢的不要太明显哦,他都会比出一个嘘的表情,她一瞬间理智了,对哦,她听过一些坊间传言,说他是喜欢她同桌的,是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那个自信又活泼的女孩子呢,在她的眼里,同桌就是温暖的小太阳,总和男生打打闹闹,但却会照顾女生,好像所有的人都应该喜欢那样的女孩。
她不知道那段日子,他为什么总是会在她的眼前出现,还是因为她的视线一直都在追随着她,才会让她有这样的错觉。
总之,故事的最后是她虽然考上了和他一样的大学,也去了北京,也变得更勇敢了,但,始终也没有跟他说过喜欢的事,最后,因为大一快结束时看见一个女孩开心的跑向他,而结束了这场安静又浩大的喜欢。
四,
“发什么呆啊,走了”楠楠喊她一起去吃晚饭,走在路上,她很自在的和高小北聊了起来,是的,在北京的日子或许没有让她变得有多好,但却让她变得自信又从容,她常常想,高中那会儿要有这么自信就好了。
高小北说都在北京的时候,没有常出来一起聚聚是挺遗憾的,他很怀念那段高中的时光。
她只是当做客套话听着,随声应和着,就像一个圆滑的社交老手那样,但不得不承认,那天,她仿佛穿越回到了以前的岁月,她变成了一个那个她羡慕的,自信的样子,在和她心里的星星侃侃而谈。
或许,真的,她自信一点,所有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呢?
她可能想过,但不相信,那颗她仰望过的星星,也曾仰望过她。
高小北是被她作文里的犀利言辞吸引的,他从来没看到过一个观点想法如此独立而不随波逐流的女孩,他也想像她文章里写的那样,不为了外界的眼光而活,可是他做不到,所以他好羡慕她,她可以清醒着,自由着,独立着。
文理分班的时候调去8班是他特意找老师求来的特权,老班规定他,只要这次考进班级前5,就给他分配到8班。他进班级的第一天,就看到她被老师罚站,听说因为值日组员牵连了她这个小组长,她低着头,脸涨红,感觉好委屈的样子,他好想安慰她。
他最喜欢上语文课,因为语文课的她最活泼,眼里闪着光,那个时候的她好自信,好耀眼。班级里的座位是前后斜着加上左右轮番换,有一次,他差点就可以坐在她的旁边了,但却被抢了先机,他不好跟女生抢座位,只好作罢,最后只能趁她不注意,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一会儿,那天险些被发现,吓的他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他觉得在她的眼里,他可能太肤浅了吧,作文写得也没什么营养,想法也没什么营养。
所以听说她考到和他一个学校,一个系的时候,他感觉不可思议。但,大二那年她就转系了
学校也没有很大,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就没有遇上了。
再后来听说她去上海了,再后来就听说她要结婚了。
这次回来,明面上是找楠楠问一些事情,其实也是听说她回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吧。
她们决定去学校的时候,他正和楠楠问明天同学聚会的事,听说她要去学校转转,想着她应该是不会去同学会那么闹腾的地方了,不如就在学校远远的看上她一眼吧,好在,她好像更自信了,和以前一样的好。
这一刻,她们都觉得,也许青春的执念需要时间来填吧。
很多关系,到喜欢为止,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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