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因为疫情在家呆了二十多天,母亲说她年纪大了,爬山渐渐腿不灵便了,便带我上山认认自家买的山林,山林地界。
冬天的清晨,早早我们就出发了,母亲叮咛我拿着斧头,顺道砍点柴禾回来,我们老家属于北方的丘陵地带,虽然交通便利,但也背靠着大山,大山是我们的根,我们也是山里人,我们世世代代都是烧柴做饭,柴火灶做的饭菜吃起来味道特别的清新香浓而美味。
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缓缓地走着,儿时的情景不知不觉间浮现在眼前,那时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五六头牛和七八只羊。我和小伙伴们经常一起上山放牛牧羊,儿时这条路每天都走,不记得走了多少遍。如今,为了响应国家“退耕还林”政策,没有了牛羊,村里人也不放牧了,渐渐地走的人也少了,这条山间小路就这样慢慢地铺满了一层层金黄色的松针,前一年落下的松针还没来得及消退去,来年新的松针已经落了下来,一年又一年,小路上的松针越来越多,越发地厚重了,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声响,还有一些蓬松的柔软和一丝滑滑的感觉。
两旁枯树枝丫偶尔伸挤过来,时不时地划着我们的衣服,我们边走边别折树枝,一路上和母亲叨叨家常。早晨的太阳翻过前面的山,挥洒着金色的光芒,很快就照到了我们走着的路上,衣服上的寒气仿佛在瞬间一散而去,人也顿时精神了温暖了。偶尔远处传来几声鸟鸣悦耳清脆,带着山间清晨的静谧和美好划过耳边,越过山坡,一路向前飘向山的那一边。
走了差不多五十多分钟,到了我家山林地段,母亲指指点点,用简单的言语耐心地给我们比划着边界......
山林的边界记得以前在这里有一块地,是父亲开垦的荒地,那时候收成不好,粮食不足,父亲就开点荒地,种点玉米小麦,以补给家里人的吃食。我们再次找到了那块荒地,土质依然还很松软,只是已经长满了荒草。我也找到了小时候和父亲一起搬石头垒起来的标志性的地头,可而今父亲去世已过了三个年头。我摸着那些粗燥的石头,向前走了几步,一个弯曲东西差点绊倒我,我打了一个趔趄,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啊,原来是一把宽宽的锄头被荒草掩盖着,我拔开荒草把锄头拿了起来,后面竟然还有着一个长长的光滑的木头把。
我惊诧地叫了起来,“妈,这里有一把锄头,谁放的?”母亲走过来看了看,她满脸疑惑的表情,也不敢相信的摸了摸,锄头还没怎么生锈,只有一点黄锈斑,铁锄头和木把连接地方还垫着一块碎布为了牢固。母亲说:“这是我们家的,应该是你爸生前锄地时放的,可能第二次打算再来锄地,没带回家去。难怪你爸去了之后,工具棚的锄头少了一把,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母亲欣喜地摸了又摸,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珍宝。我知道母亲特别怀念父亲,我不想让她太感伤,就催她太阳升起来很高了,捡点干柴下山回家吧。
下山路上,母亲小心翼翼的拿着那把锄头,走几步,就不自觉地摸摸那光滑的锄把,真如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路叹息,低声道:“原来锄头被你爸放在这里了……”
母亲是怎样的伤心,母亲背过我们之后又会怎样的泪流?人生到了最后,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我再也没说一句话,只静静地紧紧地跟在母亲的后面,因为我怕,我怕自己那些强装的坚强和沉默,再多说一个字,就会破堤而下,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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