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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
在给小和尚讲故事……
“师傅，求求你不要再讲这个故事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年少的陆凡扯着师傅陆风的衣袖，一晃一晃的。
“行行行，那我换个开头。”陆风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啊啊啊，师傅，我受不了了，您的故事都是老掉牙的，我要去找彩霞阿姨讲故事了，再见！”陆凡气鼓鼓地走了，陆风也没理他，终于可以安心地打个小瞌睡了。
02
从陆凡有记忆起，他就住在这个小村庄了。
村里的人对他和陆风很好，时不时就会送点应季的果子蔬菜过来，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邀请他们师徒俩去吃饭。因为怕他们不好意思，后来就直接演变成了全村的大聚会。
勤劳勇敢的汉子们一大早搭好场地，又去山上打了猎物过来，贤惠能干的妇女们就一起做出一顿丰富的大餐，调皮的孩子们在里面上蹦下窜，被骂了也不生气，安静个几分钟就又恢复了元气。
在这里大家都很尊敬陆风，因为他会教孩子们读书写字，闲暇时还带着大家习武强身。除此之外他还懂点医术，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准没错。大人们让自家孩子恭敬地称陆风为“先生”。
大家爱屋及乌，对陆先生的小徒弟陆凡，自然也是无比疼爱，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紧着陆凡先吃，小孩子之间闹矛盾了也会先骂自家孩子。
03
在这种环境下，陆凡居然没有长成一个任性妄为的小霸王，倒也挺神奇的。
他们刚来村里的时候，村民们就偷偷讨论，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平常人，陆风自然不必多说，一看就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就连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男孩，也是一身的贵气。
一开始大家还不敢接近他们，后来见陆风性格温和，又乐于助人，这才慢慢接纳了他们。
村里有待嫁女子的人家便盯上了陆风，明里暗里打探着他是否愿意娶妻，无奈陆风每次都很冷淡，久而久之大家便歇了心思。
一晃十年就过去了，陆凡也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大家又开始琢磨着，师傅不娶妻，这徒弟可以订个亲了吧？结果陆风一一谢过，说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大家只觉得可惜，没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自家人”。
04
“师傅，我回来啦，彩霞阿姨给我讲了一个超好听的故事，我说给你听啊！”陆凡兴冲冲地跑回来，却发现陆风已经不在门口的桂花树下乘凉了。
他困惑地走进里屋，却发现陆风正在收拾东西。
“小凡，你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吧，我们要离开了。”
“离开，为什么？”陆凡大惊失色。
“我收到消息，赤族人正在大举进攻我朝，边关地区早已沦陷，听说皇上准备带领所有皇室开城投降。一旦赤族人当权，只怕百姓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哪里会把老百姓当人看。”
“那又怎么样？我们待在这里又受不到任何影响。哪怕赤族人来了，我也有足够的把握护大家的周全。”陆凡不在乎地说。
陆风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沉下声音提醒了一句：“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陆凡突然激动起来，“如果不是母妃拼死把我送出来，我早就是个死人了！凭什么现在他们有难了我们就得回去救他们？”
陆风沉默不语，半晌后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让你去救他们，而是去救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啊。覆巢之下，安得完卵？如果国家灭了，你真的护得住这村里的人吗？退一步说，就算你真的护住了，那其他人呢？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教给你的那些帝王大义，你是不是都忘光了？”
05
陆凡不再说话，离开了房间。他走到院子里，纵身一跃，便攀上了那棵桂花树。
十年前他们刚来这里时，这棵桂花树还那样小，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是棵大树了。他每次都喜欢躲在里面想问题，想母妃和皇姐怎么样了，更多时候是强迫自己不要想，把那一切都忘了吧。
而现在，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他的那些小伙伴，会讲故事的彩霞阿姨，总是笑得一脸慈祥的王奶奶，还有表面上很凶其实很关心大家的李大叔……
这世界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人啊，过着本分的日子，坚信有付出就有收获，从不怨天尤人。一旦发生战争，只有他们最可怜啊。
可是凭什么让他去拯救苍生？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应有的权利，为什么却要承担不属于自己的义务？
陆凡越想越烦，正准备下去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人来了。
06
“陆先生，小凡回来了吗？我娘给他做了些点心，本来说让他带回来吃的，结果他一转身就忘了，还得我来送一趟。”少女扬着明媚的笑容，嘴上虽有点不耐烦，但看得出来她并不讨厌这多出来的一趟。
是彩霞阿姨的女儿小玥。
陆风常常嘲笑陆凡，听故事是假的，看小玥才是真的。然后陆凡就会毫不留情地回一句，某人还不是每天惦记着彩霞阿姨的点心？农忙时节别人还没有开口，某人就立刻眼巴巴地带着陆凡去帮忙干活了，说什么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
每当这时候陆风便被噎得哑口无言，但到了下一次，他又会忍不住调侃。所以陆凡有时会怀疑，他就是故意想让别人打趣他和彩霞阿姨吧？
“他还没有回来吗？又跑到哪里去了啊？我在路上也没有碰着他呀。”小玥皱了皱眉头，失望地说。
陆风眼睛瞥过桂花树，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大概又去摘果子了，谢谢你来送一趟，晚点让他去给你送果子。”
07
“还不下来吗？”陆风走到树底下，抬头望过去。树叶格外繁茂，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到里面藏着的人。
每次陆凡不高兴的时候都会躲在上面老半天，陆风从来没有催过他。但这次不同，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陆凡还是不说话，大道理他都懂，但就是想不通啊。
陆风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留下？在这里，他只是陆先生，不需要扮演其他角色，也不用担心朝堂里的明枪暗箭。闲时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习武强身，累了就躺在椅子上打个瞌睡，多自在啊。
自己种菜、自己洗衣，原来这就是自给自足的感觉。还记得第一次炒菜时，他差点没有把厨房给烧了，陆风跑出去找人帮忙，最后牵来了一个温柔的妇人。她说自己叫彩霞，后面还跟了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姑娘。
满腹才华的陆大学士，在圣上面前都可以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却在一个女子面前红了脸，甚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彩霞并不看他，只是熟练地洗锅、切菜，小姑娘拉着陆风去烧火，一边叽叽喳喳地进行着自我介绍。她说自己刚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世了，家里就她和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又说村里人都很好相处，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大家帮忙。
彩霞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话，偶尔会温柔地看女儿一眼。等全都弄好了，她又把厨房整理了一下，这才轻轻地说：“先生，可以吃饭了。”然后便带着小玥离开了。
陆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学会做菜，陆凡忍不住嫌弃他，只有陆风自己明白，他巴不得学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就可以一直看到那个女子了。
面对着村里人的旁敲侧击，他很想找人问问，彩霞是否愿意再嫁，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对于他和陆凡来说，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安稳日子可过。
08
“小凡，从我们出生那天，就已经注定了，我们没办法肆意地活着。陆家男子必须入朝为官，陆家女子必须入宫为妃，既然我们有这个能力，自然得比别人多做点事。”
陆凡不再假装没有听见，他从树上跳了下来，满脸凝重。
“舅舅，我们回去吧，我想清楚了。以我自己的能力，就算能护住大家一时，也护不住一世，归根结底还是要重组大军，灭掉赤族。”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喊出这个称呼了，比起“师傅”二字，他到底还是更喜欢“舅舅”。
“你想清楚了就好，我们走吧。”
“再等我一下。”
第二天清晨，小玥边打着呵欠边埋怨陆凡，昨晚一直等着他来送果子呢，结果等到半夜都没来，以后让娘别给他做点心了！
她睡眼朦胧地推开窗，然后惊呼一声。
小小的窗台上，放满了各色的果子，都是她平常爱吃的，上面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格外美丽。
少女笑了，心里甜滋滋的，罢了，还是给他做点心吧。这次她想自己亲手做，娘做的点心，还是送给陆先生吧。
而已经赶了半夜路的少年，回头望了一眼，最后还是一扬鞭，便往前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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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荐文编辑：七月默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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