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其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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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7期【味】主题活动。

天涯久飘零，一把辛酸泪。            欲诉与人言，谁解其中味？

“对不起，我们厂招工年龄要求在35岁以下，你年纪太大了点，不好意思，你去别的厂看看吧！”招工的小姑娘看了看秦浩的身份证，略带惋惜地说。

“这……，好吧。”秦浩看着小姑娘粉嫩的脸颊，拿着身份证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过了好一会，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没关系，谢谢。”

黯然地把身份证收回，秦浩有点欲哭无泪。刚刚还谈得好好的，可一看身份证年龄，事情就立马360度大转弯，都以年纪太大而拒绝了。其实，秦浩的外表还是挺年轻的，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了，可外表看上去跟三十几岁差不多，这中间的十年光阴就遗失在修身养性了。应聘的几家公司刚开始看到秦浩也很耐心地问这问那，可一看到他的身份证后就改变了主意。

“你们招工是请人做事，你看我又不是很老，为什么那么在意身份证上的年龄呢？”秦浩嘟囔一句，当初办身份证时本来就办大了两岁，加上自己的不显老，导致人家对他的年龄问题很是质疑，可秦浩也无法去解释。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厂里的规定，我们只负责招聘，也没办法。”招聘的小姑娘还是比较热情，耐心地解释说道。

秦浩叹口气。这个事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之前找工作时常有的事，也见怪不怪了，刚刚也只是发句牢骚而已。

慢悠悠转了几个工业区，看着那些厂门口贴的招聘广告。他都不想去看了，南方五月下午的太阳热情似火，走了没多久就是一身的汗了。而心里面的那种深深的失落感越发沉重，没想到，人到中年，他会面临失业的一天，这其中的滋味有谁懂呢？

不知不觉，秦浩鬼使神差地转到了原来老公司的门口，隔着那厚重的栅栏门看着里面冷清清的厂区，莫名地涌起一阵伤感。想当初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年华。从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干到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这其中的心酸苦楚有谁知？

在公司里待久了对外界的风云少了许多畅想。自从秦浩升为品管部经理后也没有再想过离开。拿着那份不错的薪水，秦浩只想着可以在这个厂安安静静地做下去，直到自己退休的那一天。

只是，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吧，全公司的人谁也没有料到这么大的一家公司会有突然倒闭的一天。

秦浩怎么也不会忘记，当他们听到公司高层宣布正式破产关闭厂门的时候，有好些人一下子都懵了，有的人想着茫然的前途还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秦浩没有哭，也没有太多的言语，心里面沉沉的，只是默默地收拾东西回到租房。然后按着政府规定的公司破产流程签字按手印领完最后一笔工资，接下来就是简单休整了几天后又开始了找工作的旅程。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只是，十几年前秦浩还是个小伙子，初出社会的憧憬让他无所畏惧。可现在，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没有了工作，让他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灰暗了起来。面对家里的电话他还不敢实话实说。还好，这几年存下来的一点积蓄可以让他支撑一段时间。但现在，找工作是迫在眉睫的事，空档太久了，他也没法应付家里的老老小小。

想到这，秦浩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司门口那一排落满黄叶的树木，慢慢地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公司门口。

在离租房不远的一个工业区路口，秦浩看到了一家塑料厂在招工。在多年前秦浩刚出来时也做过，两班倒，十二小时，开机不算累也不算轻松。而看招工广告的相关信息要求似乎没有其他厂严格，至少招工年龄方宽到了40岁。遂抱着一种试试的念头进去询问道，“请问这里还招工不？”

“招啊，带身份证没有？”门口保安问他道。

“有的。”秦浩连忙把身份证掏出来，别的都先别说了，先看看身份证再说。

“44岁了？”保安问了一句，又看了看秦浩，说，“你看上去没这么大啊！去人事部面试看看吧！”

“好的，谢谢，谢谢。”秦浩收回身份证，按着保安指引的路线来到二楼招聘处。一边大量了一下这个厂的规模。

这是个小厂，一楼是注塑车间，几十台机器正在开着，一些工人在忙忙碌碌。看着里面忙碌的几个老年男女，秦浩心想，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在这里夜以继日地工作了？一时间竟然有点恍惚。再看看车间旁边就是磨具房，二楼是人事部办公楼跟仓库，三楼就是别的厂了。

可能毕竟是小厂，人事部应聘竟然还很顺利。负责招聘的的美女简单地问了他以前的工作经历，看了看身份证，说了句“44岁勉强可以试试。”最后就让秦浩过两天过来上夜班。

这是应聘上了吗？秦浩有点晕乎乎的，想着白天在外面转一天的情景，有点不敢相信。毕竟这个厂太小了，而且工资比之前也差远了，但他现在的他又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现在好歹有了个落脚之处，至少不用坐吃山空，心里也没有那么慌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走出厂门，看着天边那一轮火红的夕阳，想着这些年的一切，有想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秦浩心里一时涌起万千感慨。不禁又想起《红楼梦》曹雪芹那首开篇诗句，掏出手机，按曹公文词打下了一首小诗:

人世久飘零，一把心酸泪。

欲诉与人言，谁解其中味？

输完后，秦浩刚想发个朋友圈感慨一下，继而又叹口气，心里道，算了吧！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遂把文字删掉，拖着沉重的脚步往租房走去。

                            ——2023.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