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网络不发达,信息很闭塞,接触外国生活的渠道非常有限。
印象里,外国的月亮特别圆。
精致的零食,优秀的动画片,发达的城市,总觉得国外的人很友善,空气很甜,外国人的生活都特别幸福。
后来追了一圈日剧韩剧美剧英剧之后才明白,天下的苦乐丑美都长着相似的面庞。
《小偷家族》说的是一个拼盘家庭的故事,家里三代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来看看这家人的日常:爸爸坑蒙拐骗偷不务正业,妈妈在洗衣房打工顺便偷偷东西,姐姐从事快乐的风俗行业,弟弟带着妹妹学习如何做小偷,奶奶靠着微薄的养老金带着一家人蜗居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
一家人每天强打着精神极力藏起深埋于心的不安,维持着表面的元气和干劲。
可怜吗?挺可怜的。
光是那间狭小脏乱堆满杂物的小屋,就成功引起强烈的不适。
再说各人的身世,一个比一个惨,姐姐离家出走,靠难以启齿的风俗工作赚点小钱,弟弟是被父亲捡回家的孤儿,妹妹出生于不靠谱的暴力之家,以至于被抱走几个月,亲生父母都没报警。
温暖吗?挺温暖的。
如此拮据的生活面前,妈妈还是把出生于暴力之家的妹妹收留下来,给她买衣服剪头发洗尿了床的被褥,为她抚平伤口,甚至在面对裁员时,为了妹妹不被检举揭发,认栽离了职。爸爸倾尽所学教儿子各种歪门邪道,讲解青春期的困惑,奶奶关注着家里每个孩子的生活细节,带全家一起去海边度假。连姐姐都在工作时认识了一个懦弱的男孩子,彼此温暖。
脆弱的温情,从奶奶去世开始逐渐露出丑陋的一面。
温柔慈祥的奶奶去世了,能一眼看穿姐姐心情的奶奶去世了,心疼地摸着妹妹的脑袋,喃喃道“怎么这么瘦”的奶奶去世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妈妈为了掩饰,说服爸爸一起把奶奶偷偷埋在了家里。
“生老病死,就这样了。”“家里没有那么多钱”“奶奶也希望我们陪着她”就这样没有任何仪式和祭奠,他们匆匆把老人丢进了过去,把老人剩下的钱财愉快地搜刮干净。
即使不上学,孩子们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杂货店的老板告诫弟弟不要带着妹妹再做鸡鸣狗盗的事情;一个人在家一遍一遍翻着同样的破书,也真的很寂寞。
“没本事在家自学的人才要去上学”“超市里的东西,不属于任何人”,这些爸爸妈妈编造的谎言泡泡,随着时间一个个被戳破。
朦朦胧胧中,弟弟发觉在被粉饰的和平背后,藏着摇摇欲坠的真相。
弟弟似乎是唯一一个清醒的孩子,他终于意识到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一家不是抱着求生,而是抱着等死。
他故意在行窃时被抓到,一家人想丢下在医院的弟弟连夜逃跑时,被当场抓住。这温暖而羞耻的家庭终于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真相被揭晓的那一刻,曾经的温情那么经不起推敲。
妈妈当年和爸爸出轨时被丈夫撞破,两人联手杀死了丈夫,逃亡至今。妈妈无法生育,收留了弟弟。
奶奶收养了姐姐后,每月瞒着姐姐从她父母手上得到一笔生活费。这恐怕也是姐姐不用每月补贴家用的原因吧。
人是复杂的,人们行为的动机也是复杂的。
奶奶收留一家人,是可怜,还是希望年纪大了有个温暖的家庭彼此照顾?爸爸妈妈收留孩子们,是同情,还是想圆自己为人父母的心?可能兼而有之。
但是背负着人命过着见不得天光的日子,剥夺孩子应有的稳定健康的生活,宁愿他们蹉跎岁月也要一家人绑在一起,圆彼此一个有家可回的梦,这不是善良,这是赤裸裸的自私。
因为原生家庭不如意,干脆离家出走堕入风尘,这绝不是可怜,这叫愚蠢,是明晃晃的自甘堕落。看看我们励志的《都挺好》,同样是痛苦的原生家庭,明玉就是能靠自己打拼出一片天。
整部电影里充斥了各种温馨的小细节,妹妹刚刚加入家庭时,别人问她手臂上的伤痕是哪里来的,她说是摔的,后来妈妈给她买了裙子后两人一起洗澡时发现手臂上有相似的伤痕,妹妹放下防备,乖乖地承认是烫伤。
弟弟一直不肯叫爸爸,但是当妹妹亲昵地叫她“哥哥”时,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姐姐在风俗店接待了那个闷不吭声的男孩,男孩趴在她腿上听她轻轻安抚,时间一到就乖乖离开,离开时不忘将落在她腿上的眼泪擦干净。
可再多的温情也掩盖不了从头到尾令人窒息的无奈。
善良是真的,自私也是真的,无奈是可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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