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里偷闲,侍弄了一小块菜地。那天想去看看,因电瓶车没电,跨上一辆单走就走。单车是辆旧的自行车,几个月前一个老乡寄在这里的。自他回老家以后,车就一直为我们所用。
细细回想,我大概有十年不骑单车了吧?那天骑着它,感觉竟然怪怪地,像是回归,又像是在与老友重逢,更像是有种被鞭策后的幸运,一切,皆暧暖的。所以路途的风景没在意多少,车轮转动我的思绪也跟着转动,牵出的,竟都是有关单车的记忆。
小时候我是很惧怕自行车的,看见车来总是忙不迭地靠边闪躲,生怕被撞。所幸乡下还好,富裕的人家极少,因而自行车也就罕见。后有几次随父母去城里,行至车来车往的车流中,吓得手足无措,脑袋迟钝脚步也迟钝,站在路中央除了惊恐的大哭外,不知道该躲到何处是好。那时不明白,城里人上班干么要骑车呢?撞了人多危险啊。
年龄稍大点,不再那么怕车子了,我甚至有过一次学车的冲动。那是上初一时的一节体育课上,看到一个与我成绩相当的男同学竟然会骑车了,有些不服输的情绪――他都会了,我怎能不会呢?遂和几个同学私下里一起向有车的同学去借,然后再轮流学着骑车。
但是有车的同学哪里肯借?全班就他一人有车,且全校都没几个学生有车,人家宝贝得很吶。所以当时尽管有些失落,但也不以为然,学会了又能怎样呢?大家都没车子,上下学还不是照样靠两条腿走路?
我微微感到不会骑车不方便的,是在城里读高中的那段时期。那时没车是可以借到的,生活稍好后,有车的同学多去了,并不是人人都小气的。说“微微”仍是因为那时的老家还没有一条通城里的公路,不要说学车,即便学会了有车也没法使,交通工具只有船。
但是泊班船的码头距离学校太远,星期天回趟家再返校,随身总要带很多东西,有时是吃食堂要上缴的米和油,有时是换洗的衣物被子之类的。一趟拿不了还得跑两趟。负重前行赶到学校,又累,又浪费时间。那时外乡的女同学大都已经有车了,看到她们回家都是骑着自行车风一样地自由来去,英姿飒爽,常让我心生羡慕。就想,要是会骑车该有多好!
然而想归想,这种愿望并不强烈,使终是微微的。会不会骑车,还跟无所谓一样。我就像《霍元甲》的主题歌里唱的――昏睡百年……直到毕业后打第二份工后,在一次员工的聚餐席上,一个亲戚当众狠狠地刷了我一顿:“你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还能做什么?!”――霎时,如梦初醒。亦如棒喝!
那时候自己当然还是没有车子,但立马下决心一定要学会它。我的脑海里开始寻求实施的方案了。为了尽量少摔点跤,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推同事闲置的车子,推着玩。我想先找到那种抓着车头让车子前进的感觉。
几个回合下来,感觉还行后,就把车子立正站好,当后轮不再着地时,我跨上车坐好,开始空踩……这样就又找到了骑在车上的感觉。
最后,我有些胆大了,向同事当中拥有最小车型的人借车练车,慌称自己会骑车,上街办点事就回来。同事自然很信任,爽快地把车借了我。
那是一辆很漂亮很轻巧的紫色女式斜杠车。我锁定它,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的平衡力不好,反应又不敏捷,我做不到像别人那样左脚踩车、右脚蹬地悠出去多远,尔后再轻轻地跨上去。但我的腿长,我可以直接坐到车子上踩车前行,即便车子要倒了,脚一撑就能落地,这样就避免了许多初学者跤得鼻青脸肿的情形了。
我如此小心翼翼的方法很是凑效,不出两个小时,就学会了。当然,学会车的我胆子更大,经常向人借车去这里那里的,借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但是工资没发就没钱买车,我难啊。好在所处的一帮同事都很大方,她们从没计较过。
但会骑车的我倒底还是出事了,不但摔得鼻青脸肿不能走路,而且把人家新车子也摔坏了。我从一座高高的桥上陡坡冲下来,因速度太快,在转弯时,车子来了个离心运动,我连人带车抛栽到坡下低低的、布满砖石坷垃的麦田里。
当同伴把我从坡下方捞上来后,只言未语,满是怜惜,她忙不迭地给我掸头发里的泥土,擦脸上的血迹。我却急急地央求:“快帮我看看,车子有没有摔坏?”……
车子当然摔坏啦。我记得同伴给我修好车后,我是一瘸一拐地推着车子回宿舍的,也是一瘸一拐地、很内疚地把车子还给同事的。我还记得同事在见到我后,并没在意她的车子,而是很惊讶很关切地问了一句:“哎呀,你的脸怎么啦?”我撒了一个慌塘塞了过去。我估计同事一定能够猜出真相,只是不说破而已。
以后的许多年里,虽然再无此类事件发生过,但是单车给我带来的直接教训是:多一样本领,就多一种自由;但多一样本领,也别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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