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19日 星期一 阴雨
1
除夕前天，与父亲闹得很不愉快。
因为我对他说，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
父亲觉得受到莫大的屈辱，便一拍炉子，愤而起身，指着我怒道：算了，啊，今后我再也不管你了，你的事我也一概不问，你也不需要管我，各活各的。
随后转身离去，却又在我背后说：没有我，这话亏你说的出口，你还是个老师，还教书！可有点良心？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了你们，我没功劳也有苦劳！
看到他竟如此激动，像是受到极大的冤枉和委屈，我心中竟然没有升起任何波澜。
无悲无喜，早已习惯，就当他耍孩子气，何必在意？
这些年，与父亲的关系都是这般，交流起来，说不上两句，他总会做出这样或者那样、让人觉得很无奈的言行举止来，或者直接挂掉电话，或者暴走，或者翻脸，破口大骂，甚至打人。
2
我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呢？
有个表叔乔迁新址，要去送礼，父亲便要求我们也去。
我不愿意，觉得一个人去足够，没必要牵扯几个人一起挨冻受累，便说，你自己去吧，今年的亲戚也辛苦你们自己再走一次，明年我自己走。
父亲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后我不在了，亲戚谁来走？你们靠谁呢？
听到这话，顿觉无语，有些来气，怎么不依不饶呢？感情他认为，我依赖他很多啊？不就走人户送个礼，他本该之事，却说出这般话来？
无论读大学，还是找工作，包括后来的结婚，买房，买车，我何曾依赖过他半分？他又何曾出过气力？我不也是过得好好的？
我便接着父亲的话，说，放心，没你，我自己来，没你，我也过得很好。
3
我还没做父亲，不知道真当了父亲是何感受，也不知道该怎样当父亲。
但我敢肯定，像他那般做父亲，不行。
去年弟弟重病，需要医治，母亲焦头烂额，茶饭不思，头发全白，带着弟弟四处问医。
父亲外出打工，隔三差五给母亲电话，问得多的不是弟弟的病情，而是与母亲争吵。
要么就说母亲和弟弟在家白吃白喝，不干活，净享受；要么就说弟弟装病，甚至说母亲在家偷人。
原话我当然没有亲耳听，但过年聊天时，母亲在我面前说起这些，父亲也在旁边，竟一言未发。
也是在弟弟病间，那时病情还未好转，父亲回来过一次。
据母亲说，父亲回来三天时间，未跟弟弟说过一句好听安慰的话，反而逢人便张口闭口，说他家有个废物、窝囊废。
后来，母亲跟他说，弟弟的病，可能要动手术，要不少钱。
父亲听后，脸色阴沉，没说话，第二天就出去了。
听母亲说起，我不禁心生阵阵悲凉。
我向弟弟确认过，病后的他，更加沉默寡言，没有多说，但点了头。
这是怎样的父亲，在其儿子病重之时，竟落井下石，无理取闹！
4
某次夏天正午，外面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父亲从外面回来，正好午饭，我给他盛了一碗粥，端到他面前。
结果，我挨了他反手抽来的一巴掌，还未放下的粥和碗，撒碎一地。
我也被抽到地上，捂着脸痛哭，懵圈的，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我。
母亲闻声，从厨房赶来，与父亲大吵。
父亲给我留下的阴影，便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
那时我读三年级，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的父亲都疼爱子女。
他对我们的几个姐弟的痛打，是可以没有缘由的，全凭心情。
至于辱骂，更是随心所欲，不分时间场合，绝不会给人留下半分情面，也不管不顾自己的脸面，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声音可以传出一里开外。
初一时，一个周末，返校的时间，细雨绵绵。
我向在田里犁田的父亲要五块钱，作为一周的生活费。
父亲没给，而是破口大骂，说读什么鬼，不给老子挣钱还要花他的钱。
那些难听的话语没法复述，周围同耕的村里人都停下手中活抬头张望。
有些父亲，自己没读什么书，吃了很多苦，便希望自己的子女多读书，不希望重蹈他的覆辙。
而我的父亲，自己没读什么书，吃了很多苦，便希望自己的子女不读书，早些出来挣钱，和他一样吃苦。
5
二年级时，读三年级的姐姐辍学了。
因为家里做新房子，把积蓄花光，还欠了不少钱。
父亲决定让姐姐去武汉包面，一月一百，包吃包住，一年给父亲1200。
读初一时，正是要生活费被骂那一年过年，父亲也劝我辍学，还是包面，一月一百，包吃包住。
理由是家里实在太困难。
那时母亲已经带着姐姐去了广东，前提是让我上学。
可转眼，父亲变卦，怂恿我辍学，去西安包面。
不答应就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我受不了。
我不想看到他没如愿的那副嘴脸，不想看他脸色，也怕万一他又打我呢。
于是，我答应了。
一年半的打工生涯，尝尽生存的屈辱辛酸苦乐，决定复学。
父亲依然反对，这次更有理由，都辍学那么久了，怎么赶得上？
他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他真是极好地管了我！（管，即帮助扶持的意思）
6
有种现实，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是存在不成熟的父母的，他们不懂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恣意妄为，拒绝本该他们承担的责任，却要求他的子女尽本分。
提及这些陈年往事，并非要数落他，指责他。
这么多年过去，很快，我就要到而立之年，也早有了自己的家庭、工作。
大学二年级时，便已无需依赖他分毫。
没必要为了父亲的目光短浅和不成熟、斤斤计较，来惩罚自己，影响自己的心情和生活。
我只是很确定，没有他，我一样过得好。
这是事实，尽管这有些残忍，让他难以接受，觉得我忘恩负义。
我会尽量善待他，做一个子女该尽的的本分。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还需要逆来顺受。
相反，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再被他伤害。
只有从当时的处境脱离出来，站在更高处俯瞰当年所受的苦难，心情才会平静如水，才会微笑着告诉自己：不经历这些，兴许还走不到今天呢，感激这些苦难吧！
如果你碰到这种父亲或者母亲，希望你能忍辱负重，自强自立，努力摆脱，做到：即便没有他，也要过得很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