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反消失的晚安,亦是身体调整进入新状态的深夜,昨天是。迟钝的感官此刻才进入状态,世界通明,阳光刺眼亮得穿透云层。
前方电站修路的缘故,巴塘出发限时通行。这是三一八通往拉萨的唯一路口,把守关卡的警察严循规章,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不行。在路口和交警闲聊了近三个小时,其间有等不及的人对路障拍照,并念念有词意在指责工作人员的阻挠通行,几乎要起纷争斗殴。
多数人的通病是,不能站在对方所处位置考虑,前行道路上逆我者均列属于错误,诸多冲突便是由此衍发。
无奈之下猛然发现,动作幅度大的人最后占据优势地位,好比,感情中的男女,那个最歇斯底里的人更容易让对方印象深刻,制服暴力的最好手段还是暴力。好在路人相劝好言才和解,一场潜伏的爆发偃旗息鼓,焦躁的人群方才稍事耐心。
车辆通行的时候是在正午十二点整。沿着金沙江一直前行,灰尘四起,想起前路所见美景,在初期抢修阶段亦如眼前凌乱,烟瘴弥漫。所有恢宏壮丽,秀色可餐,皆历经一番人所不知的泥泞。
对那些坚守岗位铁面守职的警官肃然起敬。值班的交警中一位年长,两位年青。年长者托我介绍女友给其中一位年轻男子。
人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人们所关心的并非遥不可及的身外之物,无非是爱人一个知己两三。但正是看似死板固执的他们,死守一道道命令,把好正在创造美的路程的入口,才使美来得更为高效。
假使我们懂得守卫人的职责,理解他们在其位所需达到的标准,并看到自身惟我独行的自私狂妄,才能知晓自我的狭隘和偏见。
我留了年轻人的联系方式,以陌生人特有的方式,答应他看似玩笑的请求。对于这份允诺,其中的敷衍,作为成年人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但是他戏谑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皓齿,黝黑的面庞油亮异常,是我至今不忘。
过了金沙江大桥就真正进入西藏境内了。金沙江水是红色的,或许因为它是红色革命流过血的地方,总觉得滔滔江水东逝之悲之壮。
两壁是耸峙高山,草木不多,左侧是万丈悬崖,一路逶迤曲折翻过宗巴拉山至芒康。巍峨高山虽不葳蕤,这一种险峻壮美,直教人赞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实为至理,不见巍巍高山,不知自身渺小,空余“坐井说天阔”的小我罢了。
原野开阔起来,雨仍旧被我们抛下。四千米以上的高原山脊上乌云不知何时变浅变淡变轻,化成朵朵圣洁雪莲。停在山的迎风处感受风,给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的牦牛拍照,看远处高山草原脊线处排成弧形的缓缓前行的牛羊队伍,忘记呼吸,不,也有可能是高反让我们无法呼吸,但美是不可否认的。
现下已是七月,出发前和人打赌,定是不会见到油菜花的。没料想拉乌山、觉巴山脚下,皆有成连的油菜花刚到盛放季节,开得金黄明灿,放肆得像在犯罪。忘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呢。
路过一些村庄,或许是登巴村?记不起。随手拍土著民房。红石、白墙、黑瓦、彩色房顶,在蓝色苍穹包裹下的青草地上,静谧如世外。
经幡飘飘,山路弯弯,流水潺湲,一道道一坎坎,跨越之后,才能享受登临山顶的喜悦,那里的空气和风,似乎在勇气的加持下,赋有了无穷的神力。
从海拔5000多米的东达山七拐八绕下来,千辛万苦赶至左贡,这时天还明亮,高原上的八九点,像平原上傍晚五六点钟的样子,阳光明澈照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
海子有句诗: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谁没有在人生中错过一些人,谁没有怀念过?可余下的路,要带着祝福的心,心有余力地畅想和憧憬一个有结果的故事。
高山、草原、牧场、溪流……这是从巴塘—金沙江—宗巴拉山—芒康—拉乌山—澜沧江—如美—觉巴山—东达山—左贡—邦达一路上的风景,它们在那里。
不见时它们在那里,见了后它们仍自岿然不动,就像我们当下生活的悲喜没有多或少,乃心开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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