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里的故事,是我的一段青春经历,里面的人物有我从小到大接触的战友们的影子。我想起关于我战友的那些真实的事情,那些给我所谓的纳博科夫式灵感战栗的东西。回忆起来,每一个人物、每一个情景就像昨天刚发生一样,所以,这部《芳华》可以说是最贴近我自己、最贴近我亲身经历的一部小说。”
这是严歌苓之前在上海书展《芳华》读者见面会上所说的一些话。
12月15日,根据小说《芳华》改编的同名电影将正式公映。从之前的紧急撤档到提前一周大规模点映,其好口碑已刷爆了各大社交媒体,还在首届塞班国际电影节一举拿下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女配角和最佳新人四项大奖。
图片来自网络也许你已经或正打算去影院里看这部电影,那不妨也读一下严歌苓的这部原著。很多人认识严歌苓,是从《金陵十三钗》开始,她的作品也不断被知名导演改编为影视作品,《芳华》则是其中最带有浓厚的作家自传色彩和最诚实的现实生活体验的一部。
它讲述的是七十年代至二十世纪、近四十余年的时间跨度中,一群芳华正茂充满浪漫理想的年轻人,在时代的变迁、战争的洗礼下离散、流转、成长、感怀的故事。
“我头脑里响着狂欢的唢呐, 动作里全是秧歌。”
“刘峰自己蹲在地板上,说他老家的人都很会蹲,蹲着 吃饭蹲着聊天,蹲着比坐着还舒适。我们有什么办法,只好让刘峰舒适。”
严歌苓在其中就是以上面这种刚柔并济、极度凝练、而又不乏诙谐幽默的语言风格塑造出刘峰、何小嫚、林丁丁、萧穗子、郝淑敏等立体的人物形象,将那段历史中的少男少女的懵懂激情、蒙昧青春刻画得真实细腻;又以第一人称式的叙事视角、复杂的内心独白,构成感性与理性的实时对话,使读者的认识层次繁复而多元。
图片来自网络“原以为再见到刘峰会认不出他来。二十岁他就那样,跟你多熟你扭头就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倒不如丑陋,丑陋可以是 logo,丑到一定程度,还惊世骇俗。而他不丑,假如由丑至美分为十个刻度,他的相貌该是五度。”
小说是从这里开始的,以我(萧穗子)的视角,表现了三十年后她和刘峰在王府井大街相遇,因刘峰的有心躲避,他们没能说上话。人在经历了太多变化后,跟过去的熟人碰面总会尴尬,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后,小说写到萧穗子的回忆,来到了那个三十多年前的老红楼,开始讲述楼里面那些大胆而美的梦。
刘峰:不重要的人到好人再到触摸事件
图片来自网络木匠、铁匠、电工,哪儿有东西需要敲敲打打,修理改善,哪里就有刘峰。一个不重要的人,要用无数不重要的事凑成重要。从给文工团的女兵们陪练毯子功到当选上全军学雷锋标兵、去北京参加大会,身高不高、貌也不扬的刘峰的平凡形象很快得到了转变,受到了女兵们的注视和青睐。
小说的开始部分花了众多笔墨来描绘刘峰这个人物,并由他慢慢引出郝淑敏、林丁丁、何小嫚等,在描绘他们的相处细节时又不止一处的埋下“触摸事件”的伏笔。
“我对刘峰这个严重缺乏弱点的人有点儿焦虑。我好像在焦虑地等待一个证明:刘峰是真人的证明。太好的人,我产生不了当下 所说的认同感。人得有点儿人性;之所以为人,总得有点儿人的臭德行。他的好让我变得心理阴暗,想看他犯点儿错,露点儿马脚什么的。”书中的萧穗子这么想。
严歌苓描绘的人物都太富有人性特征了。
一个夜晚,刘峰约见了心仪对象林丁丁,向她冲动地表白、并伸出臂膀去搂他的小林,小林哭哭啼啼地跑出了舞美车间。这件事很快被传开,并沸沸扬扬,刘峰的老好人形象崩塌了,他受到了部队处置,下放去伐木连当兵。老好人是什么,就是这世上有了不多,无了不少。
一经历战争,人就变得更加渺小了,刘峰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手,那只曾经摸过林丁丁脊梁的手,被丢在了战场上。
直到,四十年后,他身患绝症去世,也没再见林丁丁一面。
何小嫚:本应该是一个心智正常,不讨人嫌的女孩
图片来自网络小说第二个重点介绍的人物是何小嫚(电影中叫何小萍)。
小嫚的父亲是个文人,做过画报社编辑,写点儿散文编点儿剧本,后来,人们把他划分为坏分子,他在肉体的,精神的,尊严的赤贫状态下自杀了。母亲带着她改嫁给一个老干部何厅长,后来,弟弟妹妹的出生剥夺了小嫚母亲对她的爱。
直到,
“一天夜里,小嫚在浴盆里放了半盆冷水,把自己泡进去。江南三月,夜里的冷水还是足够冰冷,足够泡出一场高烧来。十年前,就是一场高烧让母亲长久地抱了她。一场高烧让母亲还原成她一个人的亲妈。”
何小嫚用这样一场畸形的生病换来了久违的母爱。在红毛衣事件之后,她离开了那个没有温暖的家,来到了文工团。
但是,由于各种生活习性的原因,她受到了女兵们的排挤,男兵们也不愿与她搭档,只有刘峰愿意与她一同排练。一个人被孤立了太久,被看成异类太久,什么似是而非的感情感觉都可以拿来,变成你所需要的“那一种”关爱和同情。
所以,在刘峰被下放的前一晚,只有何小嫚来送了他。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背叛正义的人。
庆幸的是,在经历了装病获嘉奖、下放、突然精神分裂、丈夫牺牲之后,何小嫚又找到了已身患绝症的刘峰,陪他一起走过最后的那段日子。
一个始终不被人善待的人,最能识得善良,也最能珍视善良。
林丁丁:命运变迁后开始有了些许劳动人民的样子
图片来自网络在文工团时,上海女孩林丁丁像所有可爱女人有着一点儿恰到好处的俗,也像她们一样略缺一点儿脑筋,也让人非常羡慕,胃胀气等小病总困扰着她,靠着这,她常能获得“带病坚持工作、轻伤不下火线”的标榜。这种女孩是最讨人喜欢的,包括刘峰也喜欢她。但她却对对象很不专注,多一些珠宝,多一些男人追求她,都如配饰一般。
萧穗子的描述是,“三十年后,在嫁给饭店老板后,丁丁比过去爽快,几乎就是个泼辣女人,爱哈哈笑,嗓门儿又大又毛躁。”
郝淑雯说:“估计现在刘峰摸她,她不会叫救命的。”
那刘峰肯定也不会想摸的。
这世上,原没有什么不会改变。
郝淑雯、萧穗子:几十年后终于放下了包袱,也破碎了梦想
图片来自网络“我背叛你的时候,真觉着满腔正义!”
她是怎么背叛我的?我看着她。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她可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把你写给少俊的情书交给领导的时候,感觉好着呢!就像少先队员活捉了偷公社庄稼的地主!我把这事告诉你的时 候,你当时肯定恨死我了吧?”
我掩饰着吃惊。
四十年来,这是告密者第一次向我自我解密。
这是小说中的我(萧穗子)、郝淑雯在刚经历婚姻失败后一次聚会上的对话。
这也呼应了小说一开始萧穗子为什么在女兵中一直抬不起头来。
到此,小说终于把每个人物丑陋、世俗的一面都揭露出来,过去那些人和事,重复地谈,重复地笑,谈多了,故事都走了样。记忆本身也是活的,有它自己的生命和成长,故事存在那里面,跟着一块儿活,一块儿成长,于是就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可是谁又能保证事情原来的模样就是它的真相?
图片来自网络但是现在这些真相也都毫无意义,时间流走,他们曾经认真过的所有事儿?那座排练厅?那些留着他们年轻倒影的镜子呢?那些萦绕过他们琴音歌声和欢笑的冬青树呢?那座徘徊过秘密恋人的骑楼呢?
都粉碎得连渣子都没了。
我们无法完全体会那一代人口中所说的放下了包袱,破碎了梦想是什么滋味,幸运的是,通过小说和电影,我们还能看到他们的芳华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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