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纷飞的时节,在吐诉着谁和谁的相遇离别?
扬州城里,有一位家境贫寒的男孩,还有一位长相平凡的女孩。
这位男孩,从小丧失了父母,只能与奶奶相依为命。而这位女孩,是父母宠爱的孩子,自小野惯了,成了一位小有名气的孩子王。
男孩儿叫柳天奇,女孩儿叫张茹絮。
奇儿的奶奶,辛苦工作,忙忙碌碌,终于供他入了私塾;絮儿的父母自幼让她学女工,背《女儿经》,她却都不会。
记得那年春天的初遇,她十四,他十五。柳树,河畔,老桥,还有她的眉眼。
“你这个野孩子,这是老子的地盘!”几个毛孩子围着柳天奇,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一位与柳天奇年纪相仿的男孩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
“我不是野孩子……” 柳天奇辩解到,他不想与人争执。
“你就是!”那几个人还是不饶不休。
柳天奇的功课比那几个孩子都好,而且先生还当面说,要让那几个孩子向柳天奇学习。他们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柳天奇无奈地撇了那几人一眼,正准备走,可是那几个孩子就是不让,还想揍他……
张茹絮不知何时野到这儿来了,上前恐吓道:“呦嘿!你们几个是不是不要命了?!我的好兄弟也敢欺负,信不信我剥了你们的皮?!”
这一来,几个混混害怕了,纷纷求饶,一会儿就跑远了。张茹絮的厉害他们是见识过的,况且他还有个厉害的爹,全扬州城谁不知道张家镖局的霸气?谁敢招惹张茹絮,就是在找死!
张茹絮转过身,对柳天奇笑了笑,说:“以后他们谁敢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看我不把他们揍扁,哼!”
“多谢姑娘相助……”
柳天奇看着面前一身青衣,眉眼带笑,略施粉黛,精致细腻,淡墨如画,瘦瘦弱弱却霸气侧漏的人,居然有些出神了,这样的自信和豪迈,在这些同龄姑娘中,是绝对没有的。
这一刻,他竟然……竟然动了心。而她,却毫不知情。
从那以后,他们也拜了把子,成了兄弟。她隔几天就会去找柳天奇玩儿。不管她遇到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她都会告诉他,而他,细细聆听,耐心开导,不燥不火,温柔如玉……
三年后,依旧是春天,依旧是那棵柳树下的她和他。她十七,他十八。
张茹絮也从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姑娘,蜕变为现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女工她会了不少,可还是不熟练。她还是想学武,张茹絮的爹也没有说什么,便让她跟着自己学习武术,跟着刺绣的丫鬟学习女工。
柳天奇依旧是一身贫寒的蓝色书生装,只不过高了不少,也帅气了许多,他再过几天就要进京赶考了。
柳天奇临行前一天的傍晚,他们相约在柳河湖畔。
天气晴朗,树叶微动,微风拂过湖面,掀起了阵阵涟漪,也带动了散落的柳絮。
他拿着一幅字画,小心展开。只见,夕阳,河上,岸边,柳树下,他和她静静的站着,她眉眼带笑,他静静地看着她,也笑。题词:“柳树河畔我与你,夕阳斜归渐隐去。眉眼带笑爱几许?愿携天涯心不离。”
柳天奇念出那几句诗,告诉她,等他考取功名,便娶她。
那一刻,那个人的那句誓言美到了她心间。她脸红地笑了,接过字画,慢慢收起。他面若桃花,勾起唇角,浅浅一笑。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满池荷花,还有一个“絮”字的手帕。虽然有点儿丑陋,不过对于张茹絮,已经非常不错了。她羞涩的将手帕递给柳天奇,说:“咯,这个是给你的!”
他领意一笑,接过手帕看了半天。然后一头雾水地说:“这是……”
“你要还是不要,不要就……就还给我……”她眉头一皱,两颊通红。
张茹絮承认,她这是爱上了他,可惜,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她在生气和无聊时,有他的嘘寒问暖和陪伴吧。
“要,当然要啊!”他依旧轻轻一笑,收起手帕,望着她,她抬头对上他如水的眸,万分羞涩。
忽然,她踮起脚,在他额上快速的一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跑开了。
柳天奇望着张茹絮离去的背影,甜甜的笑了。
他走了,带着那个手帕,还有漫天飞舞的柳絮。
张茹絮有时还会去帮忙照顾柳天奇的奶奶,留下一些银子和吃食。柳奶奶对这位虽然毛手毛脚但却豪气乖巧的大姑娘甚是喜欢。
这几个月来,张茹絮让柳奶奶教她做菜,不管在柳天奇家还是在自己家,她整天都围着锅台转,细白的手渐渐变得粗糙起来。柳奶奶很愿意教,她也学的非常快。
可惜,张茹絮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出嫁,她的爹娘自然着急。可是,谁敢娶这个娇生惯养,脾气特大的丫头?
还好,要不是张茹絮聪明,想到经常去惹事儿,不给别人留下好印象。如若不然,她这会儿就要出嫁了。虽然柳天奇不同意她去惹事儿,但是,她才不要听他的呢!要不,现在哭的就是她,以后哭的就是他了……
“絮儿,你听为娘说,对面的杨公子明天要来提亲了!人家不在乎你的臭脾气,你就答应吧!”
“什么?!提亲?!”不嫁不嫁!”
“絮儿,你都这么大了……”
“娘,难道你还怕我嫁不出去吗?”说着,她就将张夫人推了出来,关上了门。
“哎,真是的,就知道催我,也不知道柳哥哥怎么样了?看来,我得想个法子了!”张茹絮走到桌前,拿起字画,自言自语道。
次日,主厅。
杨老爷带着他的小儿子来府上提亲。
杨老爷一身棕红色的衣服,倒也精神。而杨公子一身银色衣服,显得有些高洁,不过也是相貌堂堂的。
“不知可否让令小姐出来一见?”杨老爷开了口。
“去,将小姐叫出来!”张茹絮的父亲发了令。
一个紫衣丫鬟退下了,不一会儿身后便多了一个蒙着面的蓝色的身影。张茹絮轻轻福了个礼,然后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絮儿,不得胡闹,快将面纱拆了!”张茹絮的父亲明显有些生气。
“回禀爹爹,絮儿昨晚染了一种会传染的怪病,脸上全是红疹,贴身的丫鬟们都被传染了,絮儿实在不敢露面啊……”
“摘下!”张老爷有些急了。
张茹絮撇了撇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还好自己机智,在脸上点了很多红麻子。她慢慢的摘下黑色面纱,露出一种非常为难的表情来。
“这……”杨老爷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张茹絮,杨公子在一旁品着茶,并没有瞧张茹絮一眼,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这门亲事。
“快去传府医!杨老爷,实在不好意思啊!”张茹絮的父亲有些尴尬地说。
“既然柳小姐生病了,那就好好休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杨老爷说完,带着儿子和彩礼,摇头叹息地走了。
“絮儿,你……你要气死为父吗?!”张茹絮的父亲明显生了气,可是也没有办法,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对方不爱她,她在那个家肯定是要受苦的。
“爹爹,絮儿真的不想嫁人嘛!絮儿还想一直陪着爹爹呢!”
张茹絮立刻和爹爹套起了近乎,她知道,爹爹不会忍心看着一个,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人娶自己的。
“唉,真拿你没办法!爹爹看你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看着面前的女儿,张老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又过了几天,大街小巷都在传柳天奇中了状元的事儿,说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中状元,无异于封官进爵,美名远扬。
张茹絮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跑到柳天奇的家,告诉柳奶奶这个好事儿,顺便等他回来。
敲锣打鼓,鞭炮齐鸣,身边的百姓们纷纷祝贺。柳天奇穿着红色衣服,骑着马,带着皇上御赐的牌匾,高高兴兴地走在大街上。
到了家,张茹絮一下子就冲出去,拉着柳天奇的手,高兴地说:“恭喜恭喜啊,状元郎!”
柳天奇也灿烂一笑:“同喜同喜啊,柳夫人!”
“什么?柳夫人?!”张茹絮没听错吧?
“对啊,刚才我已经去张府提了亲,说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岳父说,怪不得你一直不同意嫁给别人呢!而且你爹已经答应让我下个月娶你了!”
“哇!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张茹絮心中无比激动,她没想到,她爹爹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看来,他还真是怕自己以后嫁不出去了。
“奶奶,你还好吧?”柳天奇拉着柳奶奶的手问。
“当然啦,这几个月都是絮儿陪着我,有她在,我很快乐!”柳奶奶慈祥一笑。
“那当然啦,我还和柳奶奶学做菜呢!”张茹絮调皮的做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柳天奇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分外幸福。
“快去追她!”柳奶奶催促着柳天奇。
柳天奇应了一声,跟着她来到了柳树湖畔。
没想到,都已经几个月了。这里还是老样子,入了夏,柳条更绿了,杂草更多了,湖水也更幽寂了。
柳树下,还是他和她。
她蹲下去,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的斜阳。他摸了摸袖口的手帕,眼底闪过一丝幸福感,脸上,依旧是那抹温柔的笑。
然后,他也坐在草地上,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静静地陪她,看斜阳……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知道吗?前几天,杨府有人来提亲了!”
“什么?你没答应吧!”
“当然没有,要不是我聪明,想到了装病,这会儿估计就在杨府了!”
“那可不行,你是我柳天奇的人,一出生就是!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永远都是!”
“你也是我张茹絮的,一直一直都是!”
“嗯!我柳天奇对天发誓,这一生只爱张茹絮一个人,永远都不会纳妾!”
“嗯……”
她笑,他也笑。
……
一年、五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七十年……
他果然,一辈子都只爱着她。
柳絮纷飞虽无味,留香心头望日归。一言一誓无错对,半痴半笑是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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