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义要和他亲妹子结婚了!
梨树沟一下子沸腾了。
梨树沟三面环山,一面水绕,交通闭塞,人文落后。一条沟远近坐落着五个村庄,五个村庄的男男女女相互联姻,延续后代。
那年春天,一位胆大力壮的男子翻过了山。山那边是一道平川,平川的周围仍然是山。依山傍水散乱的突起一些石墙草顶房。半月后,该男子背回家一位水灵灵的花姑娘。
从那时起,山的两边开始联姻。
田义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媒婆也曾多次上门说合,可是······唉!照田家父母的话就是“命不好”。
田家有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儿田霞,那双眼睛犹如碧波荡漾的一潭水,那张脸,赛过温柔的晚霞。梨树沟的青壮年男子,哪个不是失魂落魄地思念她?只要有幸看见她,就会身不由己地向她靠拢,大献殷勤。有人说名花早已有主,她的心再也装不下别人。
田家父母早已认准一个理,要用女儿为儿子换回一个人——只要这个人是生理健全的女人,那就成!
消息传出,相继有几个媒婆前来牵线搭桥。说来也怪,两根红线在空中飘来游去,怎么也拴不住人。田母伤心落泪,不知哭走了多少个黄昏。
百年后,我们成了孤魂野鬼,无家可归。——田母又在房中闹腾。
心乱如麻的田父“呜”的一声蹲在房檐下,泣不成声。
娘啊,你就别哭了,看,我爸急成啥样了。田霞在一旁嗔怒。
霞,我的女儿。田母双手抓住田霞,田霞猛然一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大脑翻腾。
霞,你比你哥懂事,最疼爹娘,也最懂爹娘的心。
田霞说,娘,你今天···
快让娘看看。田母两只眼睛像长勾一样抓住田霞,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一个劲地打量。田霞感觉浑身像遭遇乱针,疼痛难忍。
窗外,幼嫩的梨树枝在微风中摇荡,一双山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乱叫。
田父仰起脸,哭声嘎然而止,笑嘻嘻的嘴巴露出了大牙。他忽的一下站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房内。
一只山麻雀叽的一声,飞奔而去。
她爹呀,你看女儿多孝顺呀,三里五村也难寻。田母背着女儿,双手握拳,缓慢并拢。突然,左右大拇指伸直,连连相碰。
啊!田父刚刚合住的嘴唇突然又分开,犹如庙门一般。
啊。他的双唇慢慢合并,花白的头发连连抖动。
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哗啦啦响动。哈巴狗“汪汪”两声钻入狗窝。
霞,田母双手拉住女儿说,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儿,只有你最疼爹娘。
田霞说,娘,您是怎么了!她的心里犹如虫子再舞动,一阵痒,一阵麻,继而是隐隐作痛。
田母说,当着你爹的面,娘想给你商量一件事。
田霞说,娘,您说吧,女儿听着呢。
娘实在没有办法。呜——。田母伤心的哭叫——都怪您爹太没用。
田霞着急地说,娘,有话就说,别哭坏了身子。
田母偷看女人一眼,边哭边说,咱这个家马上就不行了。
田霞惊讶地问,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母抽泣着说,可怜你哥······
田霞抢过了话题。您别怕,我哥一定能找到媳妇。
田母的哭泣声嘎然而止,她伸手抓住田霞的肩膀说,找着了!霞,娘的乖女儿,你嫁给你哥吧。
田霞粉红色脸蛋霎时惨白,脑袋“嗡”的一声两耳轰鸣,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僵硬的吊在空中。
田母扑通一声跪在了田霞面前。田父双唇微开,下巴抖动,双膝一软跪在了侧面,硕大的脑袋几乎被衣领遮掩。
娘,我是你女儿呀!
田母激动地说,女儿更知道孝敬爹娘。
田霞说,可是······我哥——他会同意吗?
田父说,傻小子,他敢不从!他精神十足,声震房顶。
田霞的脑袋一歪,脸颊连连抖动。随着卧室门的转动,一阵微弱地哭泣声传入大厅。
山坡上,唢呐阵阵,锣鼓声声,由远而近,传入田家。梨花随风摇曳,树枝微微摆动。梨树沟的男女老幼像赶庙会一样集在田家祠堂前,观看这场独树一帜的兄妹婚礼。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唾沫星飞溅田家祠堂,顷刻间淹没了喜庆的气氛。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轰动梨树沟的兄妹婚被人们淡忘,而田家命运不济依然是四口人。一个风高雨响的夜晚,田母溜进了儿子的房间。“啪”的一声,惊醒了熟睡中的田义,田霞,俩人睁眼看见娘亲,转脸看到门脚边的碎茶杯。
你们这样,能对得起爹娘吗?怒吼声铺天盖地,充斥着整个房间。
地铺上的儿子,床上的女儿,不约而同地跪在了田母面前。
不行,今晚,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圆房!
田霞仰起脸叫,娘!
田义抬起头吼,娘!
声声高叫,哀怨凄凉。
你们还认我这个娘!田母委屈伤心老泪纵横。兄妹俩酷酷呼唤泪水涟涟。
田母说,在不从我就死在你们面前。田母低头弓腰就往墙上撞。田霞上前抱住娘的腿,田义拦住了娘的腰。
我的命好苦呀!田母滚在地上,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田霞擦了一把眼泪,昂首挺胸站在田母身边。她大声说,娘,俺依你,还不成吗?
你真的答应了?田母抬头注视着女儿。
田义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妹妹——!
娘,您休息去吧,我洗把脸。田霞抬腿就走,田母紧随女儿身后。田义照准自己的胸部“咚咚”两拳,抱头趴在了地上。
田霞转回房间看到地上的兄长,泪如泉涌。她说,哥,快洗洗脸睡吧,娘都这把年纪了,也该安歇了。
田霞慢条斯理地脱去衣服,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在床上。田义紧闭双目,钻入被窝。
第二天早上,田母从睡梦中惊醒。她寻着揪心的声音来到女儿的卧室。斜靠床帮的田霞蓬头垢面,满脸泪水。田义却杳如黄鹤,声息未留。
梨树沟,又一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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