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文:贾玉霞

今天在小区门口，遇见一位爆米花的大爷，他黑红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正佝偻着身子生火，旁边放着肚大口小的黑锅，一股浓浓的烟火味唤醒了我儿时沉睡的记忆。

爆米花喽，爆米花喽！米花大爷来喽！一群孩子欢呼着，雀跃着，呼啦一下奔向各自的家，忙着回去取玉米或豆子。

这是我记忆中的童年，那时，村口只要有爆米花大爷的身影，孩子们就欢喜地闹翻了天。连忙嘻嘻哈哈地拿着盆子端着玉米或豆子，跑到米花大爷身边，推推挤挤，争先恐后地想要自己先来。

大爷也不作声，任凭孩子们闹腾。他慢悠悠地把中间大，两头小，圆滚滚的铁锅从自行车上卸下来，放在地上支起来，头也不抬，就生起炭火来。等炭火烧得差不多，热好了锅，才抬头说一句，按先来后到排队，排好了队就爆。

刚刚淘气的孩子们立马噤声，犹豫地看看大爷坚决的样子，不情愿地排成一排。一边排队，一边讨论谁家爆玉米，谁家爆豆子，叽叽喳喳，好像一群百灵鸟。

大爷仍一言不发，红红的炭火烧得旺旺的，映着他的脸黑红黑红，好像成熟了的红高粱，已经历经风吹雨打日晒。他不紧不慢地拉着风箱，一会儿瞧瞧气压表，一会儿望望孩子们，一会儿添块炭，不时地逗下孩子，气定神闲，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他爆米花已好多年了，具体年代记不清了，他就喜欢看这些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在他们身上他能看到希望，感到人生蓬勃的活力。

过了阵，玉米的清香越来越浓，直到气压表发出嘀的一声，大爷高声喊了句“爆了”。孩子们立刻跑开，捂着耳朵，弓下身，还有的紧紧盯着漆黑的，宛如糖葫芦的铁锅。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接着噼里啪啦，玉米开出一朵朵洁白的花，由于粘了糖，泛着圣洁的光。米花朵朵香甜，甜甜的香味弥漫着，弥漫着，在孩子身边弥漫着，在冰天雪地的寒冬弥漫着，在童年记忆的深处弥漫着。

只见大爷熟练地打开黑漆漆的锅，把米花倒入跟前的布袋，再抖一抖布袋，倒出一堆堆雪白的米花。孩子们哇的一声惊叹着，祟拜地望望米花，望望大爷。大爷满足地笑着，嘟囔着成功了，已经默默地装好了第二锅。

刚才闹哄哄的孩子们瞬时安静下来了，先爆出来的小朋友端着米花，自己咽着口水，顾不上吃，却走到队伍边，分享给小伙伴们热气腾腾的米花。边走边说，再拿点，多拿点，就是这纯朴的话语，感染着大爷，纯洁的心灵，支撑着大爷干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米花被精心打扮后，从朴素的村姑，摇身变成了漂亮的公主，优雅地站在各大超市精美的橱柜里。轻轻咬一口，甜甜的，脆脆的，带着玉米的清香。味道虽然没变，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对，就是烟火气。

生活的真谛就隐在烟火深深处，隐在平凡日常中。只有沾染了烟火气息，才更让人踏实；只有经历了困难磨砺，才更让人奋发。如玉米一样，小小的一粒，却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即使烈火烧烤，仍努力绽放，成为最美的自己，奉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