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
女神陡然醒悟过来，急忙想要撤回光剑，却也来不及了。一条原本柔韧伸缩的刀气，骤然间凝成了一根冰棒，砰然撞在女神的中指光剑顶上，那融会了雪山神女的法力的绝对冻气立即沿着剑尖弥漫开去，整个细长的光剑顿时结出了白白一层冰霜。如此一来，以轻灵见长的光剑再也施展不开，反而成了一坨冰块儿，而此刻的女神由于略一分神，其劲力竟然来不及再达于光剑，使得这中指光剑失去了后续的力量。当曹季的弹簧刀气重重的砸在光剑之上，剑身立时皲裂，迅速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再次化作蓝色的水滴散入风中。而曹季的弹簧刀气，也已到了尽头，曹季只觉右臂一阵酸软，要再次把骨杖举起来几乎都不行了。
女神显然没想到曹季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破了自己的指剑，恼羞成怒之下，右手反掌拂出，那些飘散在空中的水珠立时化作一阵豪雨，射向此刻已无力抵挡的曹季。在这同时，只听倒在递上的秋叶大叫：“这是第二次攻击了！……”
曹季自知避无所避，所幸此刻自己以挡在秋叶身前，也就无所谓了，干脆垂下双手，不做任何抵抗的打算。十几粒豆大的水珠噗噗噗噗的射在他的身上，顿时将他射穿了十几个血洞，一股股血水如箭一般飚了出去，好些洒在了身后的秋叶脸上。
其时，女神已听到秋叶的喊叫，猛然醒悟过来，对方一个凡人断断不是自己的对手，满腔杀机立时陡消，招手之间，顿时将那些已经射至曹季身前的水滴生生的拖了回去。尽管对于常人来说，攻势的收发并非一件易事，不过对于她这样收发由心的神灵来说，这却并不太困难。那些被拖回湖面的水滴打落在湖水上，发出劈里啪啦的一连串声响。
曹季睁开眼来，知道自己一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忍着浑身血液正在迅速外流的剧痛，勉强回头对着身后的秋叶笑了笑。此刻秋叶满脸都是曹季身上射出的血污，正竭力抬起头来看着他。当两人的目光再一次交会于这灼热干燥的空气之中，两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惊喜。
“好了，既然你挡住了我这一下攻击，我也不难为你们……”女神冷冷的说道，右手自左手甘露瓶中拿出一朵雪莲，对着曹季两人洒了几下。几片带着天地精华甘露的雪莲花瓣飞入两人口中。两人只觉一阵说不出的柔软甜蜜，那花瓣已入口即化，随着甘露一起流入了体内。立时，两人满身的创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上也充满了力量。曹季连忙跑回去扶起秋叶，转身说道：“多谢女神。”
“算了，你也不用谢我，要谢，还是谢你们自己吧，刚才如果不是你们这样互相都要为对方牺牲，大概你们根本就不能使我分神，当然，你的刀法还有我姐姐加诸于这骨杖之上的法力就算再厉害一些，大概也不挡不住我刚才那一下。”女神傲然说道。
曹季秋叶两人对视一笑，都觉得刚才的艰险颇为值得。
女神继续道：“你们想要前去找沙姆巴拉，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我现在也不再劝你们回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原本这世上只剩下了我们护法三姊妹，可是，自从半年前有人打开了高维空间与这个世界的通道之后，那些早于八百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神灵与鬼怪又再次降临人间了。那沙姆巴拉，其实是王母娘娘精心栽培的生命之树的根部，谁想要靠近它，大概都会成为王母娘娘的敌人，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番语重心长的劝诫之后，女神诺代玛翁姆消失在茫茫的蓝涛之中。
“怎么，我们还要去吗？”听了女神最后的话，秋叶有些胆战心惊道。
“去，都走到这里来了，难道还要倒回去吗？就算那王母有多厉害，我也要看一看！”曹季简直像是在赌气似的说道。
正在这时，却听身后有人说到：“哼，我说你们两个上哪去了，原来在这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啊……”
曹季两人转身一看，正是珠儿，夕夕还有梁成宇南天飞也来了。本来一直抓着秋叶双手的，曹季连忙放下了，不料，秋叶却又一把抓起了他的手，还故意还哼了一声。
“算了，要走了，再不赶路，今晚我们要露宿荒山了……”夕夕连忙说到，对于秋叶的表情视若不见。
众人一起回到车上，司机大概喝爽了啤酒，兴致颇高，就这样一路唱着再次发动了越野车，上路了。
“……有些话还没有说，
“有些事还没有做，
“有些人还没有追……”
司机桑布的声音很大，很洪亮，在野性的粗犷中夹杂着细细的柔情，其所唱的歌词中却又带着某种忧伤。听到这里，曹季忍不住心头一动：自己还有什么话没有说，还有什么事没有做，还有什么人没有追呢？可是，刚刚从火辣辣的太阳下面回到这冰凉的车厢中，曹季的大脑一时还木木的，就算有什么思绪也无法很快展开。却听桑布继续唱道：
“……啊，亲爱的姑娘，
“你永远不会明白，
“我是那山间的雄鹰，
“我想要飞越，
“那古老的山峰……
“有些话永不再说，
“有些事永不再做，
“有些人永不再想……”
曹季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在那个漆黑的花园，方茵菲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说完之后，她就那样绝情的转身离去，上了云步轻的飞车。还有，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皇甫玉剑姐姐，她嘴角挂着血丝，低声的在自己耳边说着，要警惕三个火枪手……可是，自己想要说的话，却一个字也没有来得及说……珠儿，是她，在自己心情坠入低谷的时候，慰藉了自己那冰冻的心……她那温暖的手心，温柔的脸蛋，温软的话语……不觉间，曹季的眼前有些模糊了，故意像擦灰尘一样用力揉了几下，忍不住回头，不料，他的眼神与珠儿的眼眸正好碰在一起，她眼中的哀怨、愤怒、痛楚、失望与伤心，都在那瞬间强烈的冲击着曹季。尽管只是短短一瞥，曹季就急急将自己的眼神逃了回来，可是他却无法忘记那一刻的珠儿，她那有些红肿的双眼……
“喂，你半天不说话，想什么呢？”靠窗坐着的秋叶猛然回过身来，拍着曹季肩膀问道。不待曹季回答，她已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追问道：“咦，你刚才怎么了？”
“哦，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你看外面，风沙好大……”曹季掩饰道。可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此刻车子正沿着神女湖畔一条碎石路面疾行，外面也没有刮风，当然说不上什么风沙了。秋叶虽然觉得有异，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拉着他看外面：“快看，那边！”
离岸不远处有一个不小的沙洲，无数白色的水鸟在上面嬉戏，有的则或结伴或单个的飞舞在透明的空气中，舒展着宽大的翅膀，抖擞着雪白的羽毛，试图要去追赶天顶一片孤独的云彩。总之，它们在那里尽情享受这片世外桃源的宁静。毕竟，在这个曾经美丽的星球上，已经没有几个可以让鸟儿们如此自由自在游玩的地方了。不时有几尾鱼儿在湖面上穿梭，也不知道是否故意在挑逗着这些鸟儿的耐性，有的甚至干脆游到了别人的眼皮底下，当一只小鸟刚刚俯冲而下，正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却早以极快的速度蓦然潜入水底不见了。当然，也有的鱼儿没有这么幸运，遇到那些经验老道的家伙，那可只有倒霉的份儿了。几只水鸟一边展开翅膀贴着水面滑翔，一边伸下脚尖，在水面上轻轻的点上一下，借着水波的荡漾，一浪浪的弹跃飞出，冷不防就抓住了一条在前面傻看的大鱼。
“好有趣哦……”看着沙洲附近的水鸟那活泼的样子，秋叶不禁拍着手笑道。
“是啊，可惜从前都没有见过……”曹季忍不住想起了内地的生活。人们每天都困在那棺材一般的城市大厦里，早上从自己的那个火柴盒里钻出来，单调的上班学习，晚上又回到自己那个狭窄的火柴盒里。至于蓝天白云，大自然的呼吸，早已成了传说中的梦想，就连做梦，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梦得到吧！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多数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天空，真正的大地。曹季小时候倒曾经跟着父亲去过一些还没有建成城市大厦的地方，不过，在那些地方，人们也不能随便暴露在室外的空气中的。在多数人的印象中，大地似乎就是水泥浇灌的，天空似乎永远都是黄惨惨的，水流从来都是有股怪味儿的。事实上，就算黄惨惨的天，硬邦邦的地，大概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接触过。暴露在城市大厦之外或者其它建筑的外面，任何人都必须穿上专门的防护服。曹季和夕夕珠儿，也只是半年前意外获得超能力之后，才敢随意在外面行动的。
这里，在这高寒缺氧，难以攀登的高原之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天地。无论是曹季还是秋叶等人，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难怪秋叶会觉得如此兴致勃勃了。不过，当曹季也开始加入到这对自然的观赏之中时，他免不了对后面两人说到：“喂，你们也看外面啦，好好看的。”
“哼，鸟儿嘛，好稀罕，谁没见过！”珠儿故意道，其实，她当然是没有如此近的见过那些飞鸟的。此时，又是一群排成菱形的灰色大鸟飞过天际，它们一路都在歌唱，更是吸引了车上众人的目光。坐在窗边的，干脆把窗户打开，伸出脖子去看。珠儿刚才还在嘴硬的，现在也忍不住和夕夕两个抢起窗口来。
曹季却仍然继续看着那些水鸟，从那一动一静，一飞一跃的弹动滑翔之中，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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