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甲 出 尘 登 莲 台~正诚法师
在江西上饶有一座鹅湖峰顶山,距铅山县东北五公里的地方。山脉迤逦数百里,自福建武夷山分水而来。鹅湖山上有湖,积水盈盈常年不涸,水中生有莲花。山的原名称为荷湖山,因古时有龚氏在此湖畜养了两只大鹅,而且育有数百只幼鹅,羽毛翅膀长成后却飞走了,此山因龚氏养鹅而易名鹅湖山。山的周长二十余公里,大小山峰连绵不断,峰峦有二十多座,最高处叫峰顶山,三峰挺秀,对面是木鱼峰,高若千仞。《鹅湖峰顶山志》载:山上“赤石丛生,峙如戟,伏如虎,飞如峰鸾,夷如砥,等如阶。水如瀑布,如蜿蜒,有坎止,有潜伏。明代吴樵写诗赞曰:鹅湖之峰隐禅窟,丹危峰岭梵官兀。灏气朝连沧海云,晴光夜接娥眉月。”
唐肃宗时期,有大义禅师来到此处,见峰顶奇秀,宜于修行之所,遂卓锡披荆斩棘,结茅而居。因大义禅师熟律通禅,前来参修于座下的禅门衲子众多,峰顶山宛若一座名刹,云集四方禅和。后又有雪峰义存禅师之法嗣智孚禅师,来到峰顶山,打开禅宗法席,参修悟道者络绎不绝而来拜谒。因原来大义禅师茅蓬之处地湫院隘,为此智孚禅师在此山麓另开寺址,宋咸平年间朝廷敕赐匾额“慈济禅院”。
唐朝时,曾有新罗僧人慕大义禅师的禅风之道,前来峰顶山礼拜谒见,当来到峰顶山的时候,大义禅师却早已圆寂了,他遂即叹息说:“本为法来,师亡亦何在?”便跳悬崖自杀了。过了几天,整个山谷异香扑鼻,他的徒弟发现了他的尸体,在他的怀中装有一首偈颂:“三千里路礼师颊,师已归真塔已关,鬼神哭泣嗟无主,空山只见水潺潺。”有这样的异域求法道义之僧,宋太宗曾写诗赞咏新罗僧人:“眼睹数重金色润,手擎一片玉光寒。炼时百火精神透,藏处千年莹彩完。”一代帝王对其如此高的评价。
如今的慈济禅寺,在十年动乱之时,整个寺院都被毁坏,只有遗址存在,九十年代有少数僧人在此居住。实际上,慈济禅寺已经没有了殿宇楼阁,只有数间看山林的房屋作为僧人暂住之所。南宋时,有诗人叶梦得写诗歌咏慈济禅寺曰:“鹅王牧群鹅,浊世肯下游。积水近天阙,有时戏沉浮。老禅天人师,领略倾九州。初开选佛场,坐断诸峰头。当时江东西,海纳知众流。岁晚徙山麓,华堂跨龙楼。”此诗以大气恢宏之势,描写了慈济禅寺的雄伟壮观和庄严辉煌。民国时期的鹅湖峰顶山慈济禅寺还是如此地香火鼎盛,这个时候正诚法师就是在此修行,终日以念佛为宗,最后则以此法往生净土,登上九品金莲。
正诚法师(1841——1922),俗姓朱,江西弋阳县人。家境贫穷,一生信仰佛教,长久以来就有着出家的梦想。早年由浙江西天目山禅源寺住持满觉和尚,教正诚法师念佛求生西方,正诚法师听后深信不疑,因此常常虔诚恭念阿弥陀佛名号,每日不辍,勇猛精进。因她母亲的一位亲戚年老贫困,无依无靠,正诚法师和儿子两人做点小生意为生,并奉养着母亲的亲戚。正诚法师常常告诉儿子:“等这个亲戚年老寿终后,办完丧失,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家了”。
正诚法师六十八岁这年,他母亲的亲戚寿终,正诚法师和他的儿子一起为这位亲戚办完丧失后,才带着儿子到铅山县鹅湖峰顶山慈济禅寺出家,法名正诚,他的儿子成了他的徒弟,取法名明智。正诚法师出家之后,更是念佛精进,努力修持。他在山上有竹造的房子和木造的房子两座,夏天住在竹屋里,冬天则住在木屋中。正诚法师自从上峰顶山出家,十三年从来未躺着休息。正诚法师念佛的时候,必定高声地念,他常常念佛直到通身流汗才会停下来。他念佛的时候,别人嫌他喧吵,时常呵斥他,可他总是一笑了之。有和正诚法师一同受戒的法师,常劝他念佛小点声,免得吵到别人,别人讨厌烦恼。正诚法师虽然微笑应承,但等到再念佛时,依然又是高声念佛。可能他念佛的时候,很是专心一意,达到了一心专念,别无他物的境界了,念佛时只有佛号,而无他物可念,更不知道念佛声音高低,或者是吵不到他人。
慈济禅寺的旁边有一间静室,住在这间静室是与正诚法师年龄相近的古华法师。正诚法师时常在静室旁边的大松树下边念佛。正诚法师有的时候还对着山顶静坐,他往往会看见山顶上有佛像站立在上面。正诚法师曾两次叫古华法师观看,古华法师却看不到佛像站立在山顶之上。
其实,鹅湖峰顶山慈济禅寺,山幽景秀,最适宜像正诚法师这样的修行人居住。南宋诗人陆游来此曾作《鹅湖夜坐》诗一首:“夜宿鹅湖寺,槁叶投客床。寒灯照不寐,抚枕慨而慷。李靖闻征辽,病惫更激昂。裴度请讨蔡,奏事犹裏创。我亦思报国,梦绕古战场。”陆游者一代报国之志在心,来此净地仍不忘怀救国志向。如此因缘殊胜之地,正诚法师以他虔诚念佛之心,能不登上九品金莲?
到了一九二二年六月初三日,也是正诚法师来到峰顶山的第十三年,正诚法师亲自到县城,买了一块方形白布,请人为他做成袋子,说是盛灵骨用。而后正诚法师又说了四句偈颂,并且请古华法师把偈颂写在袋子上。可是做袋子的人看正诚法师身体很好没有生病,再加上天气炎热,所以就没有把这事视为打紧的事,可以慢慢地做。可是正诚法师自知时至,急忙催促他赶快做。正诚法师果然在六月初四日,端坐念佛往生了。正诚法师所需的布袋,在正诚法师临终时方才做好,可古华法师却把正诚法师所说的偈语忘得一干二净,最终也未能写在袋子上。正诚法师世寿八十一岁,他的灵骨放在了峰顶山普通塔内。
峰顶山这个地方能有如此盛事,早在清初就有慧林本剃禅师,在修复殿宇时,就有僧人问他说:“古殿重兴时如何?”本剃禅师说:“明堂瓦插檐。”僧人又问:“恁么则庄严毕备也?”本剃禅师说:“斩草蛇头落。”僧人再问:“今若有人问,鹅湖古殿重兴时如何?”本剃禅师答道:“辉煌吞宇宙,星月绕楹檐。”应着此公案,再来详细思考正诚法师的念佛应迹,却正好是“辉煌吞宇宙”啊!
一九二二年六月初七日,正诚法师被荼毗的时候,刚好是佛教每年都举行的晒经法会,也就是每年例行翻阅大藏经,因此会有很多僧侣与善男信女参加。此时,僧俗四众围绕在火化窑周围,为正诚法师念佛回向,有的人看见火光如莲花;有的人看见火光呈金色,光芒辉煌夺目;则又有人看见火焰如绿色莲花。人人感叹,皆称稀奇,此事罕见。正诚法师的念佛功德,登证金色莲花,居于九品之上。
说鹅湖峰顶山因缘殊胜,不止是正诚法师在此念佛解脱,证得金色莲花。在南宋淳熙二年(1175),吕祖谦就曾邀约理学大家朱熹和陆九渊、陆九龄兄弟来此相会,是历史上有名的“鹅湖之会”。来到峰顶山的这天早晨,陆九龄就作了一首诗:“孩提知爱长知钦,古怪相传只此心。大抵有基方筑室,未闻无址忽成岑。留情传注翻榛塞,着意精微转陆沉。珍重友朋相切琢,须知至乐在如今。”
当他们四人在峰顶山相见时,陆九龄把诗刚念了四句,朱熹望着他笑笑说:“子寿(陆九龄的字)早已上子静(陆九渊的字)舡也。”陆九渊说:“途中和家兄此诗一首:“墟墓兴衰宗庙久,斯人千古不磨心。涓流积至沧溟水,拳石崇成泰华岑。易简功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朱熹听后大惊失色,当他们吟至“欲知自下升高处,真伪先须辨只今”时,朱熹却大为不高兴,于是他们就各自回住处休息。到了第二天,他们再次辩论他们的不同之处,可他们还是各不相互服气。过了四年后,朱熹作了一首《和鹅湖寺子寿韵》云:“德意风流夙所钦,别离三载更关心。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篮與度远岑。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只愁说到无言处,不信人间有古今。”看看以上这些以理学为宗的儒家圣人,于冥冥之中迎合了正常法师的解脱之法,这么想来,正诚法师的往生偈语,应该更胜于他们的诗韵吧。
为此,明代养庵禅师偈颂云:“一钵峰头映晚帘,赵州洗处已非堪。昔年庾岭谁能动,蓦地移来最上庵。”正诚法师在念佛的专注上,就应了养庵禅师这首偈颂,他就是“钵头峰”上的“最上庵”。正诚法师在短短地诚心专念中,得到了佛陀接引,而乘金色莲花往生极乐国土的。所以,又应得了郑以伟的诗曰:“不饮免攒眉,波纹绿于酒。喷开青莲花,鹅王疑戏藕。”正可谓是静坐可观佛陀引,专念一心的解脱的境界。正诚法师以健康的身躯,自然自知时至而端坐往生的真实示现。
因为,净土法门在民国时代,是中国佛教最普遍和最流行的法门,正诚法师正是处在那个时代。《阿弥陀经》中讲:“若有人持念阿弥陀佛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乃至七日,达到一心不乱,即可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正诚法师的念佛专注,已经达到了一心不乱,他在持佛名号时,不知不觉就高声念佛,在他心中只有阿弥陀佛名号,而没有其他之人和物存在。由于正诚法师的专一持念,所以最终证得乘金莲往生极乐。
文中所录禅师偈语,文人诗句等,都是衬托正诚法师念佛的功德,他的念佛结果,虽得一偈颂而未能流传于世,却被古华法师忘记了。但是,禅师偈语可以佐以正诚法师之解脱,文人诗句可以辅得正诚法师往生极乐之偈语。正诚法师念佛的殊胜因缘,也印证了禅师偈语,文人诗句。
元代诗人萨天锡曾作诗《登峰顶作》云:“十里苍柳对寺门,四周翠滴露纷纷。湖心水满通银汉,山顶鹅飞化白云。玉井芙蓉天上落,剑池雪浪月中闻。石床茶灶如招隐,还许闲人一半分。”又有明代费元禄诗《登峰顶作》云:“贝阙珠宫倚翠微,鹅湖山色静朝晖。高僧戒行闻弘忍,西土宗乘悟佛机。秋杪青莲客结社,天空黄叶乱飘衣。还知香积钟声起,乞食遥从下界归。”如此看来,正诚法师来到峰顶山,念佛十三载,最后在此往生,其实他的归寂,早就于此处缘深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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