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的人间味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我以前很少去菜市场。

  工作后，和同事一起做饭，倒是去得勤了些。

  Ac农贸市场可能是深圳最古老的菜市场之一了。第一次去，脏乱臭就是我对它的全部概括了。满处都是污水和残叶，四周尽是吆喝和叫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味和肉腥味。

  对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深圳而言，来到这里，仿佛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相比超市的井然有序，琳琅满目，这里更接地气，更有鲜活感，更富人情味。可能这才是最深圳的人间烟火，最底层的市井生活，最真实的五味人生。

  菜市场不大不小，但是蔬菜瓜果、肉类禽蛋、活鱼鲜虾，种类繁杂，应有尽有。

菜市场的人间味

  尚未进到菜市场里面，棚外就沿途摆上了许多小摊，听说这儿不要什么摊位费，倒称了不少菜农的心。通常，凌晨五点，商贩们就早早地到这选好最佳位置，从泡沫箱里拿出自家最新鲜的蔬菜，将捆扎好的一把把摆放得整整齐齐，热情地吆喝着，招揽着客人，利索地拿、称、装、收钱。尽管太阳底下，额头的汗珠滑过了嘴角，胸前的汗水打湿了衣衫，他们依旧坚守着摊位，用几块几毛的生意经营着自己的生活，或许，说是生存更为合适。

  来来回回很多次，我依旧记不清他们的脸。乍一看，感觉他们都一样，都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广普叫卖着，偶尔还夹杂着几句白话，都晒得皮肤黝黑，手掌有些皲裂，指甲里还嵌着未来得及清洗掉的泥土。

  我爱吃萝卜，每次都会光顾那个小摊。他只卖萝卜，胡萝卜、白萝卜和青萝卜。精简又专一，自是让我一眼相中。一来一回，那个老板也记住我了。有段时间没去了，我再去，他便会调侃道“小妹，好久没来照顾我生意喽！”他挺特别的，只有一只手臂，可是做起生意来毫不含糊，很是娴熟。他说，他老家是广西的，来深圳做了几年菜生意了，想赚点钱回老家娶媳妇。我问他，一天下来大概能赚多少钱？他咧开嘴笑着，“周末人多，生意好，一天能纯赚两百多呢，”说完他脑袋又耷拉下去了，耸了耸眉头“平常就没多少搞头了，赚个百来块就不错了。”

  梦想很单纯，现实却很骨感。年纪不大，脸上却刻满了沧桑，从他的眼神里我不仅读到了生活的不易，也看到了生存的顽强。某一瞬间，与之相比，觉得自己所有的矫情浮躁与无病呻吟都被碾碎在地上。

菜市场的人间味

  走进菜市场，这里边相对有序多了。每个摊位都有分配的台面供摆放货品，商贩们也有更多的空间活动，在没客人的时候坐下歇歇。很多摊位都是一对夫妻共同经营，赶上清晨或者周末人多，一个人确实手忙脚乱。

  有一家比较特殊，他们兜售辣椒葱姜蒜各种配料。我路过几次，都看到老板娘怀里抱着一个不足岁的婴儿，丈夫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要一边抱着娃，一边张罗、打称、收钱。孩子饿了，她又马上背过身，稍作遮掩，掀起衣服就给孩子喂奶，压根顾不上这里人来人往，有时候指尖还残留有刚刚触碰过的姜蒜汁液，又继续喂着孩子，大概那天孩子喝下的奶水也是“五味杂陈”的吧！尽管怀里白嫩嫩的小孩与这个脏兮兮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妨碍两口子忙里偷闲，逗乐他、全家笑的美好时光。他水汪汪的眼珠不停转动着，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也许他没有不快乐。我无从知道这个家庭背后的故事，但我想他们是爱他的，他们也是身不由己的。

  菜市场的最里面是卖各种肉类禽蛋，鱼虾海鲜的。

  我不喜欢在这久留，兴许是难以忍受鸡鸭鹅兔的叫嚣，砍肉杀鱼的血腥，讨价还价的嘈杂。

  唯一吸引我眼球的可能是清一色的男渔夫里藏匿的一位“卖鱼西施”。其实，她也没有多好看，不过物以稀为贵，我总是愿意去她的摊位买鱼的。

  别看她个子瘦瘦小小的，嗓门却是出奇的大。刚踏进去，就能听到她扯着喉咙吆喝“小妹，买鱼喽！新鲜的鲫鱼鳊鱼金枪鱼，过来看看啊！”

  “这条!”

  “好嘞，你稍等”，她麻利地捞起我挑好的鱼，称完，往案板上奋力一砸，将鱼打晕，操起刀子三下五除二地将鱼鳞剔干净 ，又一气呵成地把鱼鳃掏出，再顺着鱼肚剖开，清理掉里面的鱼胆内脏，最后在水龙头过水清洗。手法熟稔，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全程不到两分钟。这与小家碧玉的她大相径庭，不过看她却也乐在其中，似乎把这当作是一份事业在用心对待。

  “小妹，慢走！吃得好常来啊。”有始有终，售前要好生招揽，售后也会客气相送，这兴许就是她的经商之道吧。

菜市场的人间味

  ……

  这里的人，形形色色。买菜的，卖菜的，有钱的，没钱的，老的，少的……城市缩影，人生百态。你能感受不一样的阶层，也能窥见不一样的人性。

  古龙说，当一个人走投无路时，就带他去菜市场。再心如死灰的人，一进菜市，定然厄念全消，重新萌发对生活的热爱。

  以前，我并不能理解置身脏乱臭一角，如何会更热爱生活?

  后来，渐渐明白其中的要义，大概是在菜市场，你更真切地感受底层人民的挣扎，真实生活的不易，以及普通人追求的小确幸，也许你会开始思索生命的意义，探求人生的幸福，反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有人说，生活打拼到头，也不过是一顿饱饭的事儿。如此定义，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幸福的！

  我走远了，背后的吆喝声依旧此起彼伏。

  “好吃的西瓜便宜卖哟”。

  “新鲜苋菜，2块带一把啊”。

  “吃着好，明儿再来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