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生只是一个背影

1

过了二十岁以后，时间过得好像愈发的快了。往事总是在深夜爬上心头，那些曾经执着的、懊悔的、悲喜的…如今都慢慢归于平静。我想，岁月的迷人之处，应该就是把人变得平和。

而每每想起，却无法平静的，便是时间过得太快，父母们老的也太快，快到只留给你背影。有人说，父女母子的缘分不过只是在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离去的背影。

我忘不了有关于母亲的两次背影，我想她也忘不了。

上小学了以后，我回到了县里读书，母亲依然在市里做买卖。我们每年见面的次数约莫四五次，这四五天却成了我一年里最幸福最珍惜的时光。

可每次母亲回来的时候，开心之余也裹挟着丝丝不安——来了就意味着很快便要去了。

去的时候我该怎样表达不舍呢？像哥哥小时候那样追到千里之外，声泪俱下地喊着“妈妈，妈妈，不要走”？我好像做不到。我不太擅长于在母亲面前表现得我很爱她，我很不舍。

想来想去，我决定“快乐”些，连送母亲出小区门都不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没心没肺地干往常的事。

母亲却把满满的无奈和忧伤都写在了脸上。她提着外婆装好的小菜，把手伏在门边拔鞋，一次次地欲言又止。我在家里晃荡着，双手摆来摆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眼睛却时不时，偷偷摸摸地勾向母亲那里。

“妈妈走了，好好读书，要听大人的话。”母亲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每次走前都会说的话。

我在门的对面接着晃，故意装出不耐烦的声腔：“知道了知道了！”

“嘭”门关上了，我的心也随着关门声“嘭”得被击碎。

我赶忙跑到客厅的窗户旁往楼下看，母亲不久就出现了我的视线里。她回眸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可是楼层太高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母亲冲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我便开始摇头晃脑，好似一只兴奋的鸟，心里却开始流起泪来。

母亲转过身接着向前走了，只留下微胖的背影。她的背影一点儿也不蹉跎，甚至挺拔和坚韧，好像在告诉我，不要难过，妈妈接着去奋斗了。我看着她铿锵的背影一点点地变小、模糊，最终消失。眼泪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淌出来了，我趴在窗台上哽咽、抽泣，像是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

我害怕离别，我害怕背影。

我们的一生只是一个背影

2

时间一晃而过，母亲老了，白头发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头上，她的身子骨不再挺拔。我也不再是那个摇头晃脑的小孩了，我要离开家，去远方接着读书。

母亲第一次送我去车站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虽然心里也万般不舍，但不至于落泪。我仍然像小时候和母亲分别那样，带着些嬉皮。

母亲陪我取了票后便坐在椅子上等待车来，她带着焦虑的口吻问我车次是什么，我就读给她听。她皱着眉，眯着眼看着屏幕，突然唏嘘了一句“哦呦，快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母亲双手合十叠交在腿上，手指却蠢蠢欲动。广播站里传来检票的声音，母亲像失了神地站起来，和我一起走向检票口。

我刷了票，门板把我同母亲隔了起来。我提着大箱子往前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母亲。她还是双手合十地站着，偏歪着头凝视着我，我对母亲做出再见的手势，母亲笑了，皱纹也开了花。可我却隐约觉得母亲有些不对劲，她的身子在颤抖。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眼里滚了出来，我看着冰冷冷的轨道，想在母亲是用怎样的心情目送我的背影离开。很快，我收到了母亲的微信语音，我点开，传来母亲委屈的哭声。

“到了告诉我……”我的泪腺彻底崩塌。

原来这一生只是一条路，我们站在这头看着父母的背影越来越远，他们回过头，闪着泪花说：“走吧。不要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