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尹江南
上一章:江德清叔叔
第五章:江平凤的爱情
岁月在山村的葱茏里流转,春天到了,田野与群山用一片绿色围绕着山村,夏日里,那田野与群山吸收了阳光的能量,整个龙背村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秋天来了,龙背村的稻田灌满了谷浆,收获的季节到了,所有的龙背村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整个山村迷漫着阵阵的稻香,冬天到了,农民的双手闲下来了,有阳光的日子,龙背村人有的围坐在合作社门口看打牌,下雨或下雪时,村人一般都围在村子里的祠堂烤火,那火是用木柴烧的,那阵阵的柴烟熏黑了祠堂楼上摆放着的各种菩萨,也熏黑了那顶常年不用的大花桥,那时候开始兴起自行车,盖着红头盖的嫁娘都用自行车驮着,这大花桥早已落寞多时了。
冬天的白雪覆盖着群山,也覆盖着这一个个小山村。 1984年那一年大雪,江平凡家门前积着齐腰厚的雪,学是上不了了,江平凡只有与母亲王秀英,奶奶曾王氏,哥哥江平凡,大家一起围坐在火盆旁烤炭火。
妹妹江平梅已能自己走路说话,现在正独自一个人逗小黑狗玩,那大黑狗生了几条小黑狗,江平梅不时的用她的小手轮流的抱着这几条小黑狗,那一条条小黑狗又惊又怕,但也没办法,只有惊恐的静卧在江平梅的小手窝里,江平凡帮妹妹轮流的给小狗都取了名字,大黑狗取名叫大黑,生的七只狗宝宝分别叫:小白,小花……。
母亲王秀英去年又怀上了,并且是双胞胎,好在前几天已安全的降生,江平凡亲眼看见龙背村的接生婆江德生老婆用剪刀剪掉孩子肚子上的脐带,并用木盆清洗后仔细的包裹,那是一龙一凤的双胞胎,那俩孩子廋弱脸白,赶上这寒冷的冬天,那女孩还没取名字就冻死了,这男孩王秀英正抱着在炭火旁烤火,但这孩子还是冻的发抖,奶奶曾王氏说:“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江平凡看见眼前的火盆,就提议取个火盆的名字,奶奶觉得这名字好,母亲认为平凡这么小已能给弟弟取名字,也就点头称是,但这江火盆还是没有活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王秀英有一天早上起床,抱起孩子一看,发现孩子脸色苍白,一摸孩子鼻孔,发现已没有呼吸,母亲王秀英于是哭天抢地。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这夭折的孩子只是简单的包裏一下就去埋掉了,并且夭折的孩子只能在观音谷里埋,还不能在龙背坡的祖坟旁埋葬。
孩子埋了,王秀英又开始到永阳镇赶集准备今年过年的年货,新年快到了,孩子们的新衣裳还没准备呢,虽说有些煎饼果子可以自家做,但鞭炮总得买,糖果总得买!
江德清与杀猪佬的女儿黄秋凤已结婚多年,自从生了娃后黄秋凤就不能来合作社上班了,再说现在她们已经与哥哥江德光分家,家里的几亩田地需要种,孩子需要照顾,母亲曾王氏虽然说能帮忙照看一下小孩,但年纪大了,想抱却已无能为力,黄秋凤夜里在床上经常跟江德清抱怨:“这么轻闲的工作就这样不干了,虽然说每个月没几块钱工资,但好歹也是个铁饭碗!你在林场可得好好工作!”
江德清知道孩子与母亲都要有人在家照料,虽然说种田比做社员卖货辛苦,但总归一家大小的吃穿能有保证,种田人假如与田地失去关系,那生活也就没有着落,于是江德清与黄秋凤带着刚生的江平莲,居住在自己分到的两间老祖屋里,那祖屋是江福贵的父亲与江贵田的父亲留下来的,所以江德清的父亲江福贵分了右边两间,贵田他们家分了左边两间,大厅共用,以前没分家时这两间房只是曾王氏一个人住,现在曾王氏与江德光一家住,有时间就过来帮小俩口照料刚出生的孩子,这两间房就分给了江德清小两口,虽说祖屋简陋,并且是与叔叔家同住,但自从有了自已的房子与田地后,小俩口的日子到还过得红火。
江平凤小学毕业已经多年了,因小学升初中的考试分数不够,只能在家帮父母亲种田,砍柴。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记得江平凤小时候脸黄身廋,脑后扎着个小辫,平常总穿着打补丁的衣裳,现在的江平凤已出落成一个标志的大姑娘了,俗话说;“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虽然说江平凤今年刚满十六岁,但已到了花一样的年龄,脸与胸都象那龙背村稻田里灌浆的水稻一样,渐渐的丰满圆润起来。
母亲王秀英见女儿渐渐的长大,懂事,也就不再给有补丁的衣裳给江平凤穿,过年时特意让江德光到永阳乡买了两丈花布,包了两天芳井村老裁缝胡易的饭,给平凤做了两件碎花衣裳与两条卡叽布的裤子,并且还做了一件连衣裙,那裙子是江平凤缠着母亲给做的,平时并不舍得穿,裁剪余下的小花布头添上自种的棉花,王秀英还让老裁缝帮江平梅做了一件小花袄,过年有了小花祅穿,江平梅也很开心。
江平凤春天与母亲一起下田插秧,秋天与母亲一起下田割稻,那十多亩的田地在这母女俩的手中,到是显示出了与别家不一样的丰收!
冬天到了,农闲了,本家叔爷爷贵田家要盖新房了,江贵田的儿子江建民已经二十岁,小伙子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虽然说祖上留下来的两间共用祖屋刚好能让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但是儿子江建民结婚后怎么办?以前三个女儿没出嫁前是住在监时垒的土坯房里,但女儿们出嫁后,那土坯房就不敢住人,渐渐的那土坯房就现出落寞倒塌的光景。
有一天晚上,贵田婶在床头对贵田商量建房子的事:“耀庄那间土坯房眼看就要倒塌,我们刚好要建房子,不如拆了那土坯房,用那块地基再扩建一栋新瓦房?”贵田想到儿子的婚事,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
贵田家要建新房了,需要请龙背村的本家亲戚来帮忙做帮工,王秀英让自已的女儿江平凤去帮忙,前屋的尹贵利家也派了他家没考上初中的女儿江大丫去帮忙,江大丫每天都来约江平凤上工,有伴的日子,大家都很快乐。
给贵田家建房的泥瓦匠师傅是曾家村的曾水工,他年轻的儿子曾英俊在他手下当学徒,那曾英俊生的脸红齿白,虽说常年在太阳下干搬砖递瓦的粗活,但那脸上的皮肤却没晒黑,只是那脸稍微有点白里透着点黑,但是到显得小伙子肤色健康,加上身子骨经过搬砖递瓦的锻炼,他那身材也就显得挺拔,加上这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嘴甜,很快,他就与龙背村的这俩个帮工姑娘相熟了。
江平凤与曾英俊在一起搬砖递瓦,在一起搅拌泥浆,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昨天傍晚看见你女儿江平凤与泥瓦匠年轻的后生在龙背坡上手牵着手呢?”
有一天,媒婆贵田婶神神秘秘的对江平凤的母亲王秀英说。
王秀英见自已好不容易拉扯到十六七岁的漂亮女儿,就这样与泥瓦匠的儿子好上了,内心真是老大的不高兴。
晚上江平凤回家还没洗澡,王秀英就追问江平凤有没有贵田老婆说的那手牵手的事?
平凤不喜欢母亲管她,就只说有那么回事,王秀英见女儿不当作一回事,就说:“一个大姑娘家,人家还没有请人上门做媒就手牵手自己找男人,你知不知道害臊?”
江平凤脸色惨白的顶了一句:“只是牵一下手有什么要紧?”
母亲见女儿不认错就说:“从明天起不用你去贵田家帮工了,从此以后不准见那泥瓦匠的儿子!”
第二天江平凡,江平龙早早的就背着书包走路上学去了,父亲江德光这几天工厂忙,没时间回家就住在工厂宿舍,母亲王秀英吃过早饭,把江平凤锁在家里,自已带着江平梅上菜园种菜去了。
这样连续锁了三天,由于这几天没去帮工,江平凤听人说,曾英俊现在已跟自己的同伴江大丫好上了。
第四天母亲王秀英出门前问江平凤认错了没有?江平凤内心恨自已的母亲平白无辜的锁自己,又恨那曾英俊的负心,就瞧也没瞧王秀英一眼。
王秀英见女儿还是那么强硬,于是就又锁门出去了,江平凤连续几天被锁,加上泥瓦匠儿子的负心,同伴江大丫的夺爱,母亲的羞辱,她渐渐的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这时,她想起人们说喝了农药,死了还能复活,于是她爬上楼梯到楼上取了农药,到里屋,打开那农葯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江平凤立刻觉得肠烧肚穿,她当时已感觉到了活着的好处,并已感觉到对死亡的恐惧,但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任凭她怎么叫喊,也没有一个人回应。
母亲王秀英出门已感觉到女儿江平凤的神情不对头,于是在田里忙了一会就匆匆忙忙的带着江平梅回家。
王秀英带着江平梅到家,打开家门一看,江平凤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四肢抽搐。
王秀英一看慌了神,于是让江平梅去找本村人来帮忙,她听说肥皂水能洗肠胃,于是就找来肥皂磨在半碗冷开水中,送到平凤的嘴边,江平凤虽然求生心切,但神志已不太清醒,王秀英于是强硬的灌了下去,那肥皂水一下肚,江平凤一反胃,立马吐了一地。
这时,江平梅叫了奶奶曾王氏过来,曾王氏听说江平凤喝了农药,就找来当天没去林场上班的江德清,江德清说肯定要找车送医院,于是就找了曾英俊,因为曾英俊平时开一辆给人运砖的手扶拖拉机。
曾英俊听说江平凤出事了,也就匆匆忙忙的开着他的拖拉机,带着曾王氏,江德清,江平梅三个人,来到了江平凤的家。
一进屋,他们看见江平凤,靠在母亲的身上口吐白沫,双眼微闭,口里总喊着要喝,王秀英给她灌的肥皂水,清洗了她的肠子,无奈的是江平凤农葯唱的太多!
曾王氏一看见孙女这样,上前抱着直哭,王秀英早哭了一会,江平梅见此场景也站在原地哭,曾英俊看见江平凤这样,想起了他俩在一起搬砖递瓦的日子,想起他俩前几天在龙背坡上手牵手的笑声,奈不住大声的哭着大叫:“平凤!平凤!你怎么了?”就要上去抱江平凤!
王秀英一看曾英俊来了,就对他说:“都是因为你,你不许碰我女儿!”
平凤朦朦胧胧中听见曾英俊叫她,强撑着微微睁开双眼,但一听到母亲这话,两颗大泪从眼角不由得滚落下来。
这时叔叔江德清上前抱起江平凤说:“没时间了!快送医院救人要紧!”
曾英俊赶紧到屋前发动了拖拉机,江德清抱着江平凤,母亲王秀英跟着上车。
拖拉机开到敖城医院时,江平凤已脸色发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翻了翻江平凤的眼皮,对江德清与王秀英微微的摇了摇头,低声说:“农药喝多了,你们来晚了,毒已攻心,这孩子怕是没救了,你们有什么话快对孩子说吧!”
听了这王秀英只管哭,曾英俊也在江平凤的床头伤心的直哭,也许是他良心的发现吧?医生们正忙着给江平凤打针洗胃,江平凤床头的大盆吐满了呕吐物。
江平凡与江平龙回家时,见到门前躺在木板上的姐姐,姐姐脸上身上全都被一块大白布盖着,父亲江德光早已骑着自行车从工厂赶回家,见到女儿这样,他拼命的摇晃妻子双肩,问为什么会这样,王秀英这时停止了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立马昏迷过去,于是人群一阵混乱。
第二天,姐姐江平凤就下葬了,是葬在龙背坡上的,爷爷的坟旁多了一个小坟,半夜没人时,江平凡曾偷偷的揭开盖在姐姐江平凤脸上的白布。
江平凡发现姐姐还是那么的漂亮,只是脸色有点发黑,但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眼好像还在微微睁开,是的!她正在花一样的年龄,怎么舍得离开这人世呢?想不到这农葯竟真的能让自己永远的与人世隔绝。
此后一个月,江平凡每天半夜都听到母亲在哭,有时候母亲会到江平凤的坟头去哭。
有一天在龙背上放牛,江平凡发现有个男孩在姐姐的坟头烧香,江平凡发现那就是泥瓦匠的儿子曾英俊。
从此以后人们从来也没看见泥瓦匠带着他儿子来龙背村做房子了,泥瓦匠新收了个徒弟,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王秀英每每看见泥瓦匠与他徒弟就想起她死去的女儿江平凤,江平凡半夜又能听到母亲思念女儿的哭泣声。
听人说泥瓦匠的儿子曾英俊出去打工去了,有人说他去当兵去了,也有人说他去读书学习去了。
很多年后江平凡在广东遇见过他,只见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包,两手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身后跟着一个身材有点矮胖的女人,那女人拖着行李在曾英俊身后一路埋怨,那时候曾英俊已经四十岁的人了,那张英俊的脸上已有岁月的皱纹,那腰也有点弯,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吧?
未完待续,请关注下一章:江大丫与伍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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