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
01
深夜里,阵阵饥肠辘辘的感觉让金成勇辗转反侧。再想想那碗热气腾腾、面条爽滑、牛肉劲道、面汤香浓的牛肉面,更是垂涎三尺、难以入睡。
近来,金成勇失眠得厉害。
无数个孤寂的深夜里,他感叹命运不济,他馋那吃了20多年的牛肉面。
80年代末,凭着工人子弟的优势,20岁的金成勇进入化纤厂,成为一名司机,捧上了众人眼中的“铁饭碗”。
工厂食堂各种吃食一应尽有。其中最吸引金成勇的就是牛肉面,尤其是,买牛肉面的小姑娘,翠娥。
她梳两个麻花辫,声音清脆,眼睛乌黑明亮。
每当翠娥利索地把牛肉面端给金成勇时,他总能从那双含笑的大眼睛中读出无限深情。
90年代初,一个是“工二代”,一个是“食堂西施”,两个手捧“铁饭碗”的人,郎才女貌,结合的风光无限,惹人垂涎。
但,当时有多风光,过后就有多苍凉。
02
婚后,他们住工厂的双人宿舍。
工作日,勤快的翠娥早早起床,准备一份精致的早餐。两人吃饱喝足后,金成勇便骑着当时流行的28式金鹿自行车,载着翠娥去上班。一路上,嬉笑畅聊,快活无比。
中午,若无出车任务,金成勇必定第一个冲进食堂,凑到卖牛肉面的摊前,等翠娥给她端上一份牛肉分量十足的牛肉面。或轻声聊几句,或一声不吭,只几个眼神的来回交错,足够甜蜜大半天。
下班后,他们一起准备晚饭,一起与同事吹牛闲聊,一起拜访双方父母。最后,再一起钻进温暖销魂的被窝。
纯粹的二人世界,随意呢喃着不着调的情话,肆意挥洒着激情的汗水,没有世俗,没有刻薄,甜蜜温馨。
但享受新婚的喜悦还不足半年,闲言碎语开始星星点点传入耳中,社会既定的条条框框开始出来作妖,生生把他们的幸福打烂。
结婚生子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既已结婚,就必须生子。翠娥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就是犯了滔天大错。
自此,他们开始踏上了漫漫求子路。
03
在观念和技术都不先进的90年代,翠娥顶着无端的白眼和隐秘的羞耻,做了无数次输卵管疏通无果后,开始尝试试管婴儿。
天不遂人愿,折腾了七八年,花尽了所有的收入,翠娥的肚子始终一马平川,连点多余的脂肪都没再长。
绝望过后,是金家父母联合七大姑八大姨对金成勇的围剿,让他离婚,重新娶妻生子。他是独子,无后是大不孝。
那时的金成勇单纯,正直,勇敢,年轻,对翠娥用情至深,收起自己对孩子的渴望,拼了命地抗拒父母。
到了2000年,化纤厂改制,食堂变成私人承包。
为了证明即使没孩子也能活出个样来,在金成勇的支持下,翠娥一咬牙承包了食堂的一个摊位。一个人,开始起早贪黑地卖起了牛肉面。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老顾客自然多。一年到头忙活下来,年底结余竟有10多万。
虽然过度的操劳让翠娥迅速衰老,但勤勤恳恳地干了几年后,她攒下不少钱。为小家换了大面积的楼房,也为对自己不离不弃的金成勇买了轿车。
这时的金成勇,开着自己的轿车风风火火的样子,全然不见因身后无子呈现出的颓败。仿佛他不是化纤厂的一名普通司机,而是一个核心部门的负责人。
40多岁的男人,一枝花的年龄,有款有型,也有美女投怀送抱。看腻了身边的黄脸婆,自然抵挡不住诱惑。
04
当翠娥从牛肉面蒸腾腾的热气中回过头来时,发现金成勇已经熟稔地左拥右抱了。
离婚,双方都很干脆。
女人有了钱,也就有了独自生活的勇气。男人有了再娶的机会,也就有了生子的希望。
似乎,美好的前程都在不远处等着分道扬镳的这两个人。
翠娥继续在食堂经营她的牛肉面摊位,波澜不惊。只是,她的顾客里少了一位叫金成勇的中年男人。
金成勇则勇猛地跳入相亲的大海中,激荡遨游。
忘记是第几十个相亲对象了,他遇见了李芳,一个小她20岁的大美女。
生怕到手的熟肉飞走了,他像一只发情的公鸡,全方位地展示自己的羽毛,竭力证明自己是对方最好的人选。并用婚后全款买一套房子作催化剂,加速了两人的婚事。
当他跟李芳住进他用离婚分得的财产买的新房后,金成勇自以为开始了天堂之旅,谁知,等待他的却是地狱般的煎熬。
05
可能是婚前的承诺太美好,李芳被甜蜜冲昏了头。婚后,她便辞了职,当起了全职太太。
当她发现金成勇用来充门面的房和车均是前妻的馈赠,而他每月工资不过3000元时,便歇斯底里地爆发了。
见她经常精神异常狂躁,金成勇才向女方家庭打听出实情。原来,李芳从小受过一次大的刺激,从那以后就精神失常。她直到30岁还未婚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金成勇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谁知到头来却是惹了个大麻烦。
想要离婚,却舍不得作为夫妻共同财产的房子。只好硬着头皮,将就着过下去。
李芳是个爱干净的人,甚至,有些洁癖。
辞职在家的她,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打扫卫生。沙发的坐垫不允许有一丝褶皱,地面上不能有一根头发,桌面上不可以见到一点灰尘。
而且,她不能做饭,受不了油烟味。
金成勇每天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厨房把饭做好,然后把厨房收拾得干净整洁。稍有差池,便换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饭后,他收拾餐桌,洗碗刷锅。
然后,躲到书房里玩游戏。因为,在这个家中,只有电脑前的那张书桌和那把椅子是他碰了后不会引起念叨的物件。
这种日子,让他感到疲累窒息。他想不顾一切淋漓尽致地发泄一次,却又怕惹恼了李芳,把自己的求子梦打碎。
可即使如此忍辱负重,求子的梦想还是遥遥无期。
06
李芳的亲姐家有一个8岁的小男孩,7、8岁,正是狗也嫌的年纪。
李芳在目睹了外甥上蹿下跳、泥坑打滚和姐姐捶胸顿足、呼天喊地后,坚决不肯怀孕生子。每次同房,都做足了避孕措施,断了金成勇想暗度陈仓的所有道路。
得知求子无望,50岁焕发第二春的金成勇对生活的激情迅速消磨,短短一年,苍老了不只五岁。
既已无所求,他也就摘去了温情体贴的面具。回家后,再也不去温暖那冷锅冷灶,任由清冷的家更加冰凉下去。
他在无数个深夜为自己打气:翠娥跟我那么多年的感情,离婚时也不计较我分她的财产,肯定是对我还有情。我若离婚再回头,想必她是会容我的。翠娥有钱,即使将现在的婚房分一半给李芳,也算是及时止损。
鼓足勇气后,他朝翠娥的摊位走去。
远远地,恍惚中,他仿佛看到翠娥的身影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走进后,他看见翠娥布满皱纹的双眼泛着清亮的光。亲切中夹杂着陌生,他激动地要了一份牛肉面。
翠娥有些意外,但随即转身,对着面案后面一个敦厚的男子,清脆娇憨地说,赶紧上一份面。男子大声答道,好来。便捻熟地将面从大锅捞到碗中,加肉,加菜,加汤,一气呵成。再将面端给翠娥,翠娥默契地从他手中接面,再利落地端到金成勇的桌前。
整个过程,从容熟练,像是一场艺术表演。若不是心有灵犀,怎可能如此完美?
这碗日思夜想了好几年的牛肉面,此刻在金成勇嘴中嚼不出一点滋味。雾气模糊了双眼,他仿佛看到多年前,梳两个麻花辫的姑娘对着他浅笑盈盈。
六姐儿箴言:
当你放弃了一段旅程时,请勿回头,因为幸福不会在原地等待。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接住了天上掉下的馅饼时,请仔细看看前方的路上是否有个大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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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姐儿,通过一个个真实的故事,为您揭示生活真相,帮您找到幸福之门。微信公众号:六姐儿的慢时光(cgndm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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