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村长说：“你是我们村最诚实、最优秀的娃，我们希望你能从‘正常城’里学到真本事。回村后，可以用学来的本事发展我们这个落后的村子。”

母亲说：“儿子，记住村长的话，但要在路上照顾好自己。”她说着就激动地哭了。

“保重！”站在村长和母亲身边的村里人朝我兴高采烈地喊着。

我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哭了。

我朝村里人鞠了一躬，然后拿着他们给我准备的食物和钱，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山村小路大步走出了这个名叫“傻瓜”的村子。

虽然离开村子让我感到有些伤感，但是同时又让我特别兴奋，因为村里的前辈们所讲的关于“正常城”的故事实在让人心驰神往。我恨不得马上就能到那里去学习高超的技术和特别的知识。我觉得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火热起来，自己的精力也变得更加充沛了。我现在非常开心。

我坐上了公共汽车，倒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到了“正常城”。这座城位于山脚下，看上去宏伟大气，迷人异常，甚至有点魅惑。在来这里的汽车上，我和很多去往全国各地的陌生人聊了很久。他们告诉我自己的许多故事，也不停地夸我。我最喜欢听他们夸奖我的话就是‘你是个诚实的人。’在我告诉他们我要去“正常城”学习先进的技术和知识时，他们都不停地点头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模范城市。年轻人，你一定能从那里学到不少的东西。祝你好运！”

你很难想象，当我在路上听到陌生人对“正常城”的赞美之后，而今自己就站在这座城市面前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的激动。我脑海里现在就剩下两个字：“好！美！”

我说过这座迷人的城市就矗立在大山脚下。我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无数的路灯都亮起来了，不同颜色的灯光从一幢幢高楼里射了出来，一浪接一浪的歌声不知从城市哪个角落传到我的耳朵里，许许多多的行人在街道上或熙熙攘攘地闲聊着，或进出华丽的商店和餐馆。更惹眼的是，一串串的机动车辆在漂亮的柏油马路上时不时飘逸地穿梭来往，一些超酷的小轿车也在其中狂野得奔腾驰骋。

我满面荣光，向城市里走去。

我看到街道两旁有无数的餐厅，这些餐厅全都很吸引人。我觉得肚子饿了，于是走进了的一家名叫“豪侃天堂”的餐馆。餐馆里有几张干净的桌子和几位正在大声聊天的客人，这些人看上去都很高兴。此刻，我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家餐馆不以自家的招牌菜或者其他菜名来命名，而是以侃大山命名了。

“真聪明！”

我要了自己的饭，然后就坐下来等着。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进城，所以我几乎对所有的事情都好奇，包括这些人聊天的内容。我竖起了耳朵，几乎能听清楚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事实上，我对他们谈论的内容却不是很懂，因为他们使用的词汇和所谈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然而，我还是明白他们使用的一些词语的，比如：“滚你妈的”、“叼着男人的鸡巴”、“妈的”、“杂种”、“女的真他妈好看”、“狗日的”、“男的就他妈像个婊子”、“和窑姐调情”等非常粗俗下流的话。我听过村里的二流子这么说话，母亲和村里的其他人总是骂他们，也告诉我一定不要那么说话。要是我这么说话，母亲就会非常生气。因此，我被这些衣冠华丽的食客惊呆了。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要求我在别人说脏话的时候劝他们不要说脏话，所以我对这些人说：“嗨，伙计们，我觉得你们说话的时候还是文明一点好。像你们这样穿着华丽的人，这么说话真的不合适。我们有很多优美的词语，同样能用来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为什么非得用这些词语呢？”

“这是哪来的二逼？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一位衣冠楚楚的客人骂道。

“滚一边儿去！”另一位肥胖的秃顶也大声骂道。

“乡巴佬！”一位俊秀的小伙朝我啐道。

其他的食客都不吃饭了，愤怒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都大笑起来，谈得更欢了，说的话更脏了。我再次劝他们不要这么说话，他们全都怒了，大声对我吼道：“闭上你的臭嘴，赶紧滚！”

“不---”

在我说出“要”之前，餐馆老板把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端了上来，并警告我说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因为这样会影响她做生意。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我劝那些人，但是我实在饿了，所以把所有的疑惑都发泄在这碗面上。这些人说话声音依旧那么大，依旧满嘴污言秽语，所以我也就听到了更多不堪入耳的词汇。吃完饭后，我准备再劝他们几句，那个秃顶骂道：“滚！疯子！”其他人也同样对我这么大喊，然后就是哄堂大笑。这时，餐馆老板走到了我跟前，她说：“给我10块钱，赶紧走！”

我拎着包袱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老板娘嘀咕道：“疯子！”我正准备问问为啥她对的态度是那样，突然听到尖叫声和大喊声，甚至还有哭声。我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瞧了过去，不自然地就走出了“豪侃天堂”。

这些不和谐的声音是从路对面楼房中间的一个广场那边传来的。我加快了步伐，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我赶到广场上的时候，那边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透过层层人群之间的缝隙，透过那些尖叫声、大喊声和哭声，我知道至少有五个人在打架，至于为什么打架，我还没听出来。但我知道打架是不对的，甚至是犯法的，于是我试图挤进人群去劝一下。我喊道：“请让我进去！请给我让个道！我要进去劝劝他们。打架是不对的。”

一些看热闹的人把我就像是挤面包一样挤来挤去，还骂骂咧咧地说：“你这个傻子！你怎么劝？”其他听到我说话的人唉声叹气道：“乡巴佬！”一个小孩子手指着我说：“小叔叔，你在干什么呢？”抱着女儿看热闹的爸爸对女儿怒声说道：“他不是小叔叔，他就是个无知少年！不要再把他叫‘小叔叔’了！”他这样吓唬女儿，女儿立马就哭了。我最后还是硬生生地从人缝里挤了进去。我看到有7个人在打架，一边3个，一边4个。

一边说另一边有人和他们这边的女人胡搞，另一边却说首先说话的这方有人和自己这方的女人有染。反正这件事就是一团浆糊，双方都说不明白，于是就打起来了。双方手里都拿着家伙，包括两把匕首，两把菜刀、3个小锤子。我看到他们时，他们都已经挂了彩，其中两个小年轻的脸上一直在流血。再看看旁观的众人，他们都在大笑，嘲笑双方的“特殊关系”。我不明白为啥他们没人去劝架，也没人去把伤者脸上的血抹掉。我没时间考虑这些了，于是就跑过去大喊道：“停！停！停！都把家伙放下，好好说不行吗！”

我朝他们跑过去的时候，这7个人都懵了，都在想我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小伙子愤怒地盯着我问：“你是谁？你想干啥？”另一个女的杀猪般吼道：“滚！”

我不介意那个女的吼的是什么，我只对那个男的说：“我谁都不是。我只想让你们不要再打了。打架是不对的，很危险。就这事。”

我快速清晰地说明了来意，两边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很快他们就开始对我破口大骂，像什么“狗杂种”、“傻逼”、“吃屎去吧”、“见鬼去吧”、“让狗给日了？”、“臭虫”这样肮脏不堪的话就连珠炮地朝我袭了过来。一个年轻人把我拽到圈外，朝我啐道：“哥们儿，少管闲事！你--明白--吗？”

我全懵了，就想知道这些带着凶器火拼的人都怎么了。同时我也在想，为啥旁边站着的人都只是看热闹呢。我还想好好找找原因，其中一个看热闹的就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的日常生活很无聊，他们打打架这才调节了气氛，让我们的生活精彩了起来，看他们打架是很有意思的。”另一个看热闹的附和道：“嗳，你说的不错。这才有趣儿。这种打架在‘正常城’每周发生3次。年轻人，别瞎操心了！我都不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还有人附和道：“白痴，他们哪儿需要你帮忙！”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想着到底这是怎么回事。我开始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正常城’是个好地方呢？他们到底都从这个......这个......正常城里学到了什么？”我是乡下来的，真的回答不了这些问题。我就坐在地上，看着这些男男女女疯了一样火拼，不禁再次大喊道：“停！停！停！停！停！停！......”我一直在喊“停”，连自己都忘了到底喊了多少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是恐怖的事情。我被人踢了！这7个打架的人走到我的跟前，他们不停狠毒地踢我。他们走开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让我更迷惑的是，在这些踢我的人当中竟然还有那些看热闹的人。他们边骂边踢：“疯子！愚昧的杂种！疯子！疯子！疯子！”期间，我感觉有人拿走了我什么东西，但是身体太疼了，对此毫无办法。他们离开之后，我像刺猬一样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于我的脑海，但是我找不到答案。我哭了。

恢复正常后，我意识到自己的脸、胸膛、脊背、胳膊、脚全都被人踢得青一块紫一块。还好，身上没有流血，我开始查看自己是否丢了什么东西，结果发现母亲和村里人给我准备的那个包袱被人偷了。这个包袱里面装的是干粮和自己换洗的衣服。我并没有把钱装在里面，所以我还有钱上大学学习高等的知识和技能。

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了，我必须找个落脚的地方。我看到这里有很多宾馆和酒店，后来决定去名为“男男女女”的酒店看看。这个酒店的装饰比较时尚，没有污秽的感觉，可能比较适合我。于是我就踉跄地朝酒店走了过去。

人行道上，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身穿红色半透明衬衫和血红色超短裙的漂亮女人在一起东倒西歪地走着。很不巧，我和他们撞了个满怀！我立刻向他们道歉：“对不起”。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对我程式化地微笑道：“没关系，小心点，年轻人。”我也对他回以微笑，心中在想：“他是我在这个城市看到的第一个好人。”被他搂在怀里的那个女人对他微笑着说：“你真是位绅士。”然后在他左脸颊上亲了一口。

进入这家酒店后，前台带我看了酒店的房间。我注意到来这里过夜的人都满口脏话，就和“豪侃天堂”里的那些人一模一样。同时，我听到了酒店客房里传来各种高分贝的尖叫。我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决定马上离开。

我前脚还未迈出酒店大门，就听到前台小姐鄙视的声音：“穷鬼！”

我并不生气，开始习惯城里人对我的称呼。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觉得自己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下了一跳。将近午夜时分，我还去了很多其他的宾馆和酒店，遇到的情况和这里的也差不多。在离开时，也都听到了同样的辱骂声。

后来，我只好睡在城市公园里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张长凳上。其实公园里有很多乞丐和流浪汉，他们也都是来这里过夜的。我有自己的家，但是在“正常城”却无家可归，而且还成了一个乞丐，但是我还从没乞讨过。

第二天早晨，我问了许多人城里大学的位置，但他们告诉我这里有很多大学。我最后决定去这里最好的大学看看。这座大学的名字叫“面具大学”。

进入校园后，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观察了一分钟，终于知道到哪里不对劲了。我在这里遇到的许多人脸上都带着面具，面具的颜色和图案丰富多彩。有些面具看上去比较漂亮而且很顺眼，有些看上去很恐怖很神秘，甚至有点诡异。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座大学要起这个名字了。

我在报名处交了这学期的学费后，一位漂亮的女老师让我跟她去自己的办公室取新书和其他东西。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突然带上了一张面具。这张面具看上去很漂亮，但是很严肃。

她对我说：“在进教室之前，我给你取一张面具。”

我们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几个男老师和女老师正在闲聊。他们都戴着漂亮的面具，看到我们后，就对我们点了点头。因为我之前已经看到过很多面具了，所以现在看到这些面具的时候并不怎么惊讶。

我带着面具走进教室后，发现所有的同学都带着相互类似的面具，这是学生的一种标志。我只是个新生，但是大家似乎对我都很好。他们同我打招呼，和我简单的交谈，最后一位女同学让我和她坐在了一起。我们偷偷地摘下面具看了看对方。是的，她长得不丑。实际上，她长得很优雅很可爱，开口就说：“你被人打惨了。”我对她点了点头。

我在这里上的第一堂课是语文课。这位老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像中年人，而更像是年轻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此清晰，让人如沐春风，但是他上课的内容却毫无色彩，让人感到非常乏味。但是，他在课堂上并不大声喊叫，也不说脏话，更不会惩罚任何睡觉或者不听课的同学。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很和蔼，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面具后面那张平静的面容，我甚至有些感动了。

“好老师啊。”

这是我对这位老师的第一次评价。我对同桌这么说，她也同意我的说法，开始和我说很多关于这个老师的趣闻。我被一次次感动了。这位老师戴的是一张和蔼的年轻人的面具，我们所看到的一直都是那张和蔼的脸。这就是我的心灵鸡汤。

下课后，当我想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尊敬和钦佩时，他却已经消失到校园里来往的学生和老师当中了。我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把自己的心声告诉告诉他。然而，下次就是一个月之后了。

在这一个月期间，他每次上完课之后都匆匆离去。所以，我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我想当面谢谢他。我猜他一定是一个英俊潇洒的中年人。我说对了，但是他看上去就像是我那天晚上在街道上见到的醉汉。当时，他和一位性感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在这一个月里，有好些晚上我都在城市的大街上闲逛，我碰巧又遇到了那位中年男子，他每次都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我对他打了招呼，他也对我打招呼，而且一脸惊讶地说：“是你啊！”他身边的那些女子都穿着短袖短裙，而他自己每次也几乎都酩酊大醉。

到了第二个月，有一天他在课堂上摘下了面具，告诉我们男生不要乱交，又告诉女生不要和没有责任心的男生开房。全班同学都在鼓掌，但是我却惊呆了，不是因为他说的，而是因为他的长相。就是他！我猜的没错。他就是那个整日和女子调笑，整夜和女人乱搞的男人。但是他现在却劝我们不要这么做，我实在懵了。他这样的人就是我们的行为师范吗？我对此很好奇。我知道他的人品还不错，所以我也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站了起来，一脸真诚。我对他小心翼翼地说：“先生，为什么我看到你深夜和那么多性感的美女在街上一起溜达呢？你是不是在对我们说谎啊？”

整个教室立刻变得死一般的安静，似乎大家都停止了呼吸。

“你是谁呀？新来的，你在开玩笑吗？”他对我程式性地微笑。

“你认识我吗？”

“当然不认识！”他皱起了眉头又说道：“我们下课之后见过面吗？”

“我们在街道上见过。”我试图给他一些提示，接着说：“那个撞到你的人，你不记得了吗？”

“没有啊！”他接着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请坐下吧。”

“我们确实在街上见过面呀！当时我撞到你和你身边那位美女的时候，你不但没有生气，而且态度还很温和。你难道真不记得了？”

“噢，老天哪！你一定认错人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全班同学面前不肯承认他认识我。我对他那么尊敬，只是想对他说真话而已，但是他却拒绝承认自己认识我。我试图澄清事实，但是他后来却怒了：“闭嘴！疯子！谁认识你呀？”

我的心猛的抽了一下，整个世界似乎都崩塌了。我问自己：“我到底哪里错了？”我的同桌拉了拉我衬衫的下摆让我坐下，她说：“你一定弄错了。你说过他是一位好老师，对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在这一个月里我和同桌建立了良好的友谊，但是她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我感到太伤心了。

老师还没有说出更严厉的话来教训我，全班同学就转向我大声嚷嚷起来：“疯子！坐下，安静点！”

我被全班同学叫做“疯子”！

“为什么？我错了吗？我是疯子。我不过说了真话而已，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正常城’吗？如果要成为这里的一员，我就必须适应这种现实吗？或者大家都是肮脏的而只有我一个人是干净的吗？再或者事实恰恰相反？‘正常’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认为这座城市的气氛是不正常的。我错了吗？”

第二天早晨，我的班主任，也就是那个发给我面具得女老师，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对我说我被学校开除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感觉脑袋像是被原子弹炸裂了一样。她甚至还对我这么说：“你是个疯子。脑子有问题。噢，真不幸。我对你深表同情。很快城里最著名的医院的救护车就会到，你将到那里接受治疗。祝你好运！”

“什么？”

这是在一群头戴白帽，身穿白大褂，口戴白口罩的人抓着把我塞进救护车前，我说的最后两个字。我奋力挣扎着，但是却未能摆脱他们。

“请安静点！”

我听到了一位绅士的声音，然后就失去了知觉。我感到一根针刺入了我的身体。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住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监视我，也没有人管我。我走出了病房，像疯了一样在医院的走廊里乱窜。幸运的是，我最终找到了医院的大门。我从那个人间地狱中冲了出来。我想医院的工作人员会来追我，但我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我还是对自己的情况太过乐观了，因为很快我就听到了城里警察的声音。他们用大喇叭全城大喊：“一个疯子刚刚从市精神病院里跑了出来。他是个瘦子，说话做事都疯疯癫癫的，他是从乡下来的。如果看到此人，请立刻向警察举报。这个人非常危险！”接着，我就听到了刺耳的警笛声，我在想：“我是杀人犯还是杀手？为什么他们把我当成巨大的威胁？”

幸运的是，很多疯子（我觉得不包括自己）都在城里游荡，到处风言风语，甚至连警察也把我和他们区分不开，我从他们的搜索中逃了出来，但我没有钱，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我饿了，想吃饭，也想喝水，所以必须跟着这些真正的乞丐和真正疯癫的人们到处找垃圾堆，然后在垃圾堆里找剩饭剩菜和水瓶子。当然，垃圾堆里的水瓶子一般都装的都装的是尿---男人的尿。我觉得自己生了严重的病，因为我的肚子疼得特别厉害。我想可能是由于吃了不卫生的食物，喝了不干净的水和人尿引起的吧。不过，我奇迹般活了下来。

但是，冬天来了。一切正在变冷，甚至都结冰了。对我们来说，晚上睡觉就成了大问题。我经常被同伴们叫做“疯子”，但是我还勉强可以忍受。我哭过几次，但是当我意识到哭是没有用的时候，我就不哭了。在寒夜里，我在城市高楼大厦的角落撑起帐篷，和许多陌生人睡在一起。这些人说话粗鲁，经常恶语重伤别人。我劝他们别那么说话，所以被他们辱骂殴打过很多次。

一天晚上，我和十来个流浪汉睡在一个大帐篷里。在睡觉之前，我们聊了一会。在聊天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奸猾的家伙说起了自己在某个广场的一次群殴中偷了一个乡下人的包袱。

“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包袱到哪里去了？我就是你说的那个乡下人。”

我说话的时候庄重得就像上帝一样。那个流浪汉认出我之后，出于本能，立马快速跑出了帐篷。我就开始追他。

砰！

我听到了一声划破天际的撞击声，接着就看到我追的那个人在一辆疾驰的深红色轿车前飞上了天空。那一刻，我并没有听到那个流浪汉痛苦的呻吟声和喊叫声，只看到血液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在半空中滑出了一道弧线。他以慢镜头在空中优雅的舞蹈，然后却重重地摔在了人行道上。这里人来人往，但是人们只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辆轿车开得更疯狂了，朝着街道的尽头驶去，几秒钟就消失了。

我站在那里就像一具尸体一样，木然地看着我正在追赶的人。我并不想让他死，但他却因我而死。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天开始下雪了，很快地面就被纯洁的雪覆盖了。这个男人的尸体也被雪覆盖了。我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我精神上的痛苦已经让我失去了里理智。我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但很快就听到警察警告市民的声音。

“我们接到举报，这个疯子就在城市的某个地方。他害死了一个诚实的人，现在很危险。如果看到他，请不要靠近。”

我重新回到了现实。我对那具尸体鞠了一躬，然后快速逃离现场。我不知道要向哪边跑，我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跑。我意识到自己从曾经念过一个月的大学门口经过，然后就想起了我的同桌。她虽然不同意我的想法，但并没有出卖我。

“你要去哪儿？”

我听到一位女士的声音。是她！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看到了她漂亮的脸，脸上没有戴那张可恶的面具。我内心感到非常恐惧，但是对她笑着说：“我正在逃命。再见。”

她看到一长串警车在后面紧追着我，于是对我大喊道：“跑！跑！”同时，伸出手向指向东边：“向那边跑！”

我向东边跑了过去。

在我顺利逃出城之后，看到绒绒的雪花像仙女一般在黑暗的天空中飞舞。天实在太冷了，我的整个身体都冻得麻木了，但是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我已经逃出了“正常城”。

在我的身后，精彩依然在上演，但我却不再欣赏它了。在雪夜里，我看到更多的人从外面的世界涌入这座城市。当有人问我这座城市的状况时，我下意识地回答道：“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

2017年10月2日完成

2017年11月25日下午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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