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疏疏月又西37谈心

篱落疏疏月又西37谈心

姜寒云看着乔远寒，她心里要问的话语在唇齿间跳动着，以至于她的嘴唇动了又动。她虽然未说出只字片语，她的脚步却认同了乔远寒的提议。他站在台阶上，她站在台阶下。他们的目光互相躲闪着，风在他们身边跌跌撞撞。

“我在渭化的日子里一直想着你会给我打电话。”乔远寒注视着姜寒云的脸：“你瘦了。”

“其实你给三楼打电话那天，我本来要和你说话的，可是你知道王梓一旦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姜寒云巧妙地岔开话题。她的一颗心在胸腔里极不安分地跳动着。她的盼望和想念在心里狂欢，她的眼睛却极力地掩饰着她的欢喜。

乔远寒又侧过脸笑了笑：“对，王梓是特喜欢说话。你这些天还好吗？我挺担心你，我怕你父亲再来。”他说出来有些后悔，他把自己的喜欢暴露无遗。

“我还好，那个人没有来。你呢？你在渭化的这些天好吗？”姜寒云看着乔远寒。

乔远寒的目光停留在姜寒云脸上：“我还行，就是盼着早点回来。”

姜寒云看着乔远寒，她想问的话已到了唇边，末了化作淡淡的微笑。他们都不知道自己问了对方什么。冬日的阳光轻薄而荒凉，冬天的荒凉没有可以遮挡的物，他们的欢喜从眉梢到眼睛里飘忽着。他看着天空，她看着阳光，他看向阳光时，她又看向云彩。

一阵西北风从远处疾驰而来，风带着刺骨的冷，扬着花园里的尘土。乔远寒伸出胳膊拽住姜寒云的手，把她拽上了台阶：“冬天的阳光太薄，这会儿风太冷了，我们回宿舍吧。”

“嗯。”姜寒云应声，风卷着尘土扑向她的脸。她微闭着眼睛，抬起手想揉眼睛。

乔远寒拽住了姜寒云的手：“我看看。”

乔远寒的手指轻轻地拨开姜寒云的眼皮，他低下头对着她的眼睛吹着气：“好点了吗？”

“好些了。”姜寒云说着又揉了揉眼睛。她取开手时，乔远寒正担心地看着她。他的眼睛太好看，他眼睛里的光芒让她躲无可躲。她心底对这人世的怯意竟被他的目光击得溃不成军。他们对视着，她知道她心底的波光只为他而潋滟；他觉出她是在意自己的。

“我给你买了几本书。”乔远寒和姜寒云走到自己宿舍门口：“寒云，我们是邻居，你还没有到我们这边来过。”

“好像吧。”姜寒云跟在乔远寒身后进了他们宿舍。

王梓的床极乱，被子被揉成了一堆。一些书凌乱地堆放在床角，枕边。他的枕边还有几只脏袜子散发着比碳氨还难闻的气味。

乔远寒这边的床极为整洁，他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史书、文学书、化工用书都整齐地分类着。

姜寒云惊喜地看着整齐的书本：“你有这么多书？”

“这些只是一部分，我家有两个书架，一个是我爸的，一个是我的。我那天走得匆忙，忘了告诉你，我的书，你可以随时挑自己喜欢的去看。”乔远寒给姜寒云取着他新买的书。

这时王梓走到了宿舍的门口：“姜寒云，你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他慌乱的，一屁股坐到了床边，很尴尬地笑。他把枕头旁放的脏袜子边往枕头底下塞边冲乔远寒眨眼。

乔远寒看着王梓既好气又好笑：“寒云，你那边有水吗？”

“有。”姜寒云转身往自己宿舍走，乔远寒拿着水杯跟在她身后。

姜寒云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她怕冷，早上上班前把被子铺在床上。

乔远寒看着姜寒云的床笑：“这是你们碳化三楼的风格。”

“这几天太冷。”姜寒云从乔远寒手里接过水杯给他倒水。

乔远寒直接坐到了姜寒云的床边，他翻着姜寒云放在桌子上的《山河岁月》：“你在看胡兰城，他的文笔的确好。”

“嗯，我只是大概翻了一下。”姜寒云把水杯递给乔远寒：“喝水。”阳光随着风从窗口飘进她的宿舍里，她的脸上有着阳光的金色。一缕阳光在乔远寒身上飘着，他的面孔时而有着耀眼的金色，时而有着深色的忧郁。

“我把张爱玲文集读完了，其实最令人感叹世事无常的还是《半生缘》。”姜寒云把《张爱玲文集》放到了乔远寒面前。

“那范柳原和白流苏呢？更或者《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张爱玲的笔下极艳的色彩也透着荒凉。”乔远寒随意翻着《山河岁月》。

“或者是人世本就荒凉。”姜寒云突然叹息：“山河岁月都是无敌的，而我们世世代代更迭，有多少苦痛的故事在这其间流转？”

乔远寒抬起头注视着姜寒云：“你把胡兰成的《山河岁月》也读完了？”

“我喜欢他的文笔却不喜欢他这个人，他是一个追名逐利的浮世客。胡兰成若不是大肆宣扬他和张爱玲的关系，他哪里有后来的声与名？”姜寒云感叹，聪慧如张爱玲也曾遇到这样一个浪荡子，一个浮世名利客。

“也是，也或者不是，他们一见倾心过。”乔远寒接过了水杯：“借我看看。”

“嗯，所以无情不似多情苦，一丝还成千万缕。”姜寒云叹息了一声。

乔远寒注视着姜寒云，这是她将自己隐藏得深的原因吧：“元好问的词《摸鱼儿》里有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我们终究是生而有情的人。”

“我读金庸的《神雕侠侣》却不知道这句是谁写的。”姜寒云的手摸着桌上的书。

乔远寒看着姜寒云笑：“你也读武侠小说?读梁羽生和古龙的书吗？”

“都读过，我幻想过自己是个侠客，那样我就能保护自己的母亲。”姜寒云随意取了本书翻开，乔沐阳的照片便掉到了桌上。

“你认识这个人?”乔远寒看着自己父亲的照片。

“我不认识他。他应该是我妈的故人。故人各在天一角，相望落落如晨星。”姜寒云又小心地把照片夹在书页里。她小时候不懂，母亲怎么会对着这张照片发呆，后来她渐渐懂了。因为姜永明每一次打母亲时都会提到这个名字。她便知道这个乔沐阳定是母亲年轻时的意中人，可惜他们，人远天涯远。

“哦，我……”乔远寒刚要接下去。

林依瑶冲进了姜寒云宿舍，她的头发凌乱不堪：“寒云，你得帮帮姐，你得帮帮我！”

金明还在后面追着：“林依瑶，看我今天不揭了你的皮?”

“金明，你是不是个男人?打女人?”乔远寒拦住了金明。

金明指着林依瑶：“你问一下林依瑶这贱货，看她做啥挨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