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诺的房间里没有刀,可能有带着锈迹的美工刀,但是没有小刀,锋利的,套在塑料红色盖子里的小刀,盖子薄薄的一层,古代叫刀鞘,感觉稍微不插准一点就会戳到自己的手。他害怕储存小刀,害怕那磨得异常锋利的刀锋,放在手里,都凉凉的,拿起刀的时候,他的脑海总是不自觉的与手腕相联系,“可能是看多了割腕自杀的戏码。”他总是在心里这么想。每次触摸到刀锋,他的脑神经可能都会给他下达一个指令,有种幻觉一闪而过,他在畏惧什么,畏惧刀锋所隐藏的冲动。
躺在床上,他想去死,看电影,他想去死,满不情愿的上班,他想去死,在家休闲,他想去死,“真是矫情啊。”他的大脑的一边在批判自己,左脑关掉了感性的阈值,开启了理性掌控,关于看电影,被分解成了任务,为了达到最高效看电影的目的,需要分解以下步骤:提示一,不要暂停电影,就让它播放着,即使有一秒没有看到。提示二,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电影,就可以加倍速观看。提示三,可以与人一同看电影,可以增加观看注意力。提示四,可以边看电影边做家务或者干其他不需要动脑的事情,节约时间。感性的大脑在反抗,它看到了电影里的片段,所有人被解放,看到未来预设命运的时刻,皮诺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真是矫揉造作的娘们,”左大脑不屑地评论,“没有哪个点值得哭泣。”“那种人类命运共同的悲怆感你怎么会懂,也许我们此刻也被安排好了命运,每一分每一秒钟努力工作,好好学习,其实都没有意义。是啊,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真的好想死。“右脑又开始了日常的撒泼打滚,开始衰退,开始坐在沙发上哭泣,陷进去。“没有人爱我,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就这么活着吧,工作生活,就这么死去吧,默默无闻,无人问津。”右脑在高唱咏叹调的时候,皮诺正在向微波炉里放进被卫生纸包裹的红薯,个头有点大,没有剥皮,他的左大脑正在斜着眼欣赏放在微波炉左边,手机上的《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一幕莱茵的黄金。
“哎,你知道嘛?“右脑突然打断左脑专心致志欣赏话剧,左脑很不高兴地回答“干嘛?”“皮诺遇见了一个女孩哟!““我怎么不知道?”左脑满不在乎的说,他笃定右脑说的是假话,要是有实体,真想推开右脑挡在它前面的神经线,在那里疯狂的跳动,就像右脑此刻兴奋的心情。“因为恋爱嘛,理性哪里会工作。”右脑嘟囔着,眼见左脑没有理自己,兴奋度慢慢降下来了。左脑感觉皮诺有事瞒着自己,心思总算从话剧中转移到讨论来,可是右脑已经意兴阑珊了,左脑在心里暗暗的思索一些事。
由于最近恋爱荷尔蒙的影响,皮诺的忧郁都没有阵阵来袭,他总算鼓起了勇气约女孩出来吃饭,女孩也答应了,左脑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10点钟才爬起来,看到右脑的电子微波在大脑里乱窜,左脑在电波中设置了关卡,一下拦住了右脑的步伐,“干嘛呀,你,现在是紧急时刻,皮诺都快紧张死了,你拦着干什么,我们要帮他!”右脑一惊一乍地说,“危言耸听”左脑慢吞吞地爬起来,爬到皮诺的眼敛旁,“我去看看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右脑满不在乎地踏着滑板飞快地跑开了。“真是一个过于普通的女孩。”左脑满不在乎地想,从眼眶里向外探出头,对面的女孩和皮诺一样,满脸通红,两只手绞在一起,梳着两个粗粗的大辫子,脸颊两旁还有淡褐色的雀斑。“你真美,”皮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左脑瞟了一眼,右脑从皮诺的另一个眼眶中爬出来,女孩子好像受宠若惊,脸变得更红了,脖子上都沾染了粉红色,她把头低得都快到饮料杯里面去了。“哼,也就一般吧,”皮诺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个语气还带有稍微的轻蔑,“你说什么?”女孩似乎认为听错了,“没什么”皮诺尴尬地挠挠头,带着歉意的笑容。“要不我们去溜冰场吧!”女孩还是有些不确定,只能先答应这个请求再看后续,右脑怂恿着皮诺离女孩近一点,两个人靠的很近,胳膊和胳膊,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一起。“幼稚”左脑生气地别过了脸,带着皮诺与女孩拉开了距离。“怎么了?”女孩怯怯地说,她不明白为什么皮诺突然好像生气了?“没有,没有。”皮诺赶紧小跑几步,跟着女孩,和她一起步入了溜冰场。
“人可真多啊。”一进去就感受到里面热情洋溢的气息,好多男生女生都在快速地转着圈圈,皮诺已经提前换好了鞋子,等着女孩子慢慢走过来,左脑帮助他理性判断了局势,似乎女孩子不是很会滑,他左右滑了两步,来到她身边,扶住了她的右胳膊,“谢谢”女孩小声说道。“你可以抓着我后面的衣服,我可以带着你慢慢滑”“好”,女孩子紧紧抓着皮诺的白色T恤边,随着皮诺向左向右滑动的步伐,迈着一样的步伐,慢慢开始起步,“小心点”一开始皮诺也很小心,起步很慢,时不时会在前面避开逆向的人群,左手还时不时护着女孩子,以免她被对面的滑行者碰到。右脑太开心了,人多的场合它总是越来越开心,不自觉地想要展示自己,炫耀美丽的羽毛。左脑仍然不理它,耐心地看着女孩子的动作,每当她打了个趔趄,身体轻微摆动时,心里暗暗觉得她真笨,但还是指挥左手,拉着她的手臂,摆正平衡。
人似乎变得更多了,右脑也更加兴奋了,“哇,好开心,好久都没有出来玩过了”右脑已经在给身体传输无限的电信号,似乎准备要大干一场。现在女孩已经比之前滑得进步了很多,可以和皮特一起,两个人手牵着手,并排滑行。“让我们来大干一场吧!”右脑的电信号似乎也在比划优雅的舞步,左脑觉得不对劲,想要提醒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皮诺的左手拉着女孩,左右脚的摆动开始加速,女孩为了跟上他的步伐,也只能滑得更快,步伐太快时,女孩的手臂开始摆动,身体不够平衡,皮诺有力的胳膊拉着她向右偏移,对面来了一群人,逆向来不及闪避。“啊!”女孩和皮特一起撞到了对面的人,一起滚到了地上,皮诺和女孩散开了。左脑及时根据眼前形势做出了判断,首先第一步是皮诺自己站起来,可以双手扶着地,就可以勉强站起来,其次是越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群,最后去拉起女孩,很显然,她已经躺在地上,狼狈地放弃了站起来的挣扎。右脑停下了刚才的疯狂,捂住了脸,“怎么办,怎么办!”开始尖叫。左脑向嘴巴发送紧闭信号,在它想要真实的尖叫之前。
皮诺艰难地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在人太多的情况下,扶着地颤颤微微地站,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女孩已经被其他人拉了起来,皮诺两步并作三步滑了过去,女孩慢慢地挪到了滑冰场外围,看到他来了,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椅子上,脱下了溜冰鞋和袜子,把鞋子还给了工作人员,走了。皮诺懊恼地坐在溜冰场,懊恼地回家,躺在床上,那种感觉又来了。右脑又整个人悬浮在了大海里,深蓝色甚至黑色的大海,没有刀,但是那种刀锋般危险地触感又回来了,右脑给了眼眶一个指示,流泪。没有泪滴下来,此刻想死,右脑又给了身体一个指示,左脑坐在山洞里,寂静无声,只是悄悄把这个指示拦住了。右脑生气了,狂轰滥炸给身体一堆指示,想死…想死…想死,大脑里悬浮了一堆毫无回声的念头,想死-想死-想死。左脑赶紧把右脑丢回山洞里,关上了门,拉起了冷静理智的门,开始分解下一个该做的动作,比如说,继续看《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一幕,上次看到了37:43。完成看完《尼伯龙根的指环》的任务,左脑下达完这个指令。
皮诺从床上毫无感情地爬起来,在手机上打开了该任务,自动跳到了上次观看的进度条,开始看起来,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无聊,就开始边做家务边看,左脑又陷入了深深地无意识地放松状态。他在叠一件黑色丝光棉T恤的时候,扯开T恤,发现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咦?”右脑在山洞里感受到了危险,左脑还没上线,因为那不是一个刀形状的东西。
最终皮诺没有自杀成功,因为左脑在感受到手腕传来的疼痛时,恢复了活跃状态,对任务进行了及时的分解,“立刻去打120 ,这是最紧急、优先级最高的指令。”即使是这么紧急的时刻,左脑的指令也没有令人激动的感叹号。他最终通过皮诺手掌的感知,材料、形状、重量传递到它那里,弄明白了是什么:是一把钢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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