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特别小的时候,还是老屋未老的时候,后院经常种植小麦。科尔沁沙地土壤不算肥沃,两亩的后院也只能收获几袋的麦粒。到如今,也只有随风飘动的金色麦田还在记忆里。而且是记忆的最深处。
后来大概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商量在后院栽植杨树。因为父亲爱树,院落围墙边的柳树也已经有了一定的高度,树根大概已经爬到了各处,已经不太适合种作物了,不如都栽上树算了。也许十年后成才,还可以得一部分收入。其实后来也没成才,就像他们的四个女儿。不过她们都一样,从没被过分修剪过,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着顺合心意的生活。
前几年老屋被拆,新房地基靠前很多,老屋最后被推成平地。记得拆的时候,父亲在漫天的灰尘里,神色凝重。老屋是为迎娶母亲时新建的,每一块土坯都有父亲的劳动和心意渗透其中。几十年后,看着新屋建成,老屋消失,父亲内心一定是感触良多吧。
因为新屋前移,后院又多了很多面积。这时候父母亲年纪大了,已经无力再规整庭院。只留下门前的园子,精心侍弄。蔬菜瓜果应时采摘,各色常见的花儿开满角落。这两年还经常种葫芦,特地给父亲买了烫葫芦的工具,就是还没见出成品。
后院如今就随性多了。有一年长满了蒿草,茂密的地方有过人高。那一年的鹅群和鸭群散养在里面,到现在还怕见人,连经常给它们喂食的母亲也亲近不了它们。白天见不到影子,晚上它们出来闲逛,倒是很有警卫的作用。鹅是警觉性很高的家禽,如果黄鼠狼潜进院子,它一定高声鸣叫,发出警报。只是寻找蛋的时候很是费点功夫,像寻宝一样四处搜罗。母亲在午觉之后去添水,然后提上小桶开始寻找,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拿回莹白的十几二十枚蛋。然后落满一身的蒿草花粉。
后院里陈列着前几年种地时用的四轮车,轮子塌陷下去,被沙土掩埋了大半。它们躺在墙边,给鸭子们做了凉棚。曾经有人想出两千块买走这一堆已经老化的废铁,但是父亲执意不肯。我想它们的意义当然远不止两千块,它们曾经响起发动机,在田地里来回穿梭,撒下种子,收回玉米和葵花,我们姐妹三人就是被这发动机的轰鸣,送离了家乡,送进了大学。父亲当然舍不得。舍不得一生的辛劳付出,舍不得车上满满的收获吧。
夕阳打在荒原里的时候,我觉得老柳树就要枯落在院里了。它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老了。匍匐在地面上。后来我发现它的根部又发了许多新枝。它的根深深地扎在地下,盘在我们家这一方土地上。让这个家看起来很牢固。
荒地很开阔,母亲养的大大小小的动物在荒地里晃来晃去,有野猫在木头堆里产仔。有人说园子荒掉可惜了。有什么可惜呢,我的父母也该过一过随心的生活了,他们只是需要一方自在的土地,看到那上面充满自然的生机,或者就是有这么一方自己的天地就够了。就这么自在的存在着,生活着。
回乡小记 –后院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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