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陈海棠一夜未合眼,也没有想到解决资金的办法。他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清凉的水下冲洗眼部的灼热,然后洗了一把脸,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重新坐回到桌前。
桌上堆放着一叠资料,其中有工程所有的费用清单,也有另一部分的预算。他翻看费用,上面记得极为仔细,工程的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但接下来不仅没有钱,还欠了沙石厂以及师傅们的一些钱。
陈海棠查看资料,也想到昨天在镇里开的会。昨天会上,胡镇长传达了县里的决定,说县里没有资金,刘家村的工程款项拨不下来,需要停工。虽然之前有风吹草动,但今天亲耳听到,还是感觉意外和心情沉重。会后,他找到镇长问清楚,镇长把县里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必须等了,县里含糊说个把月,但确切的时间会是多长呢?不清楚。陈海棠带着疑问到县里了解情况,也没有收获。陈海棠想起第一次召开启动大会,县里、镇里领导作报告是那么的热情洋溢,当初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做了很坚定的承诺,会后还大张旗鼓地宣传,可现在,说停就得停下来。陈海棠疑惑不解,也不甘心。
陈海棠一边看一边琢磨,这时候,镇长打来电话,交待要召开村民大会,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引起矛盾往上面反映,镇长还再三交待要做好村民的思想工作。
这会要怎么开呢?陈海棠冥思苦想,随后快步下楼,骑上摩托车朝城里而去。
晚上,陈海棠回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值班室,一屁股坐在床上,顺势躺靠着。他看上去很疲惫,也没有精神,好似霜打的茄子。但过了一会,他又坐到桌前,拿出公文包里的几份资料仔细看。
这是带去县里汇报的工程进度表、费用清单,以及下一步安排和费用。县长听得好像烦了,他还差一项工作没报告完呢。
第二天清早,陈海棠把村干部叫来,把镇里的会议和县里的精神讲了一遍。
“你们都一起想想办法······”陈海棠焦灼的看着大家。然而大部分时间都是寂静的,而发言也就是说等上面的通知。陈海棠看过一张张懈怠的没有激情的脸,想发脾气,可想了想又忍住了。他有什么资格发怒呢?他自己不也一样没有主意。陈海棠解散了会议,但让王志新留了下来。
王志新虽然年轻,但在那些干部里面,是脑子最为灵活的一个,他为人正派直爽,有想干事业的决心,也有不服输的傲气,陈海棠向来喜欢和他交流。
陈海棠把问题摊开,问他有什么办法。王志新从未想过这样的突发情况,也感到棘手。
“等是不能等了,再过两个月季节变化,常下雨就难上加难。”陈海棠话中透出焦急。
“不等也没办法,工程前期的费用都结不了,谁还愿干事?”王志新说。
“借呢?”
“借也行不通,欠下的债务怎么还?”
“借来应急,之后再想办法,因为工程拖着,村民不答应,也没个期限,眼下秋去冬来,这一带气候、地势,估摸着明年一年也完不成······”
陈海棠讲出一连串的困难,王志新也想到这些,但对于钱的事是很现实的事,也是无能为力的事。
“不如再等等看,或许用不了半个月,事情就顺畅了,相信县里。”他说。
“没讲半个月、一个月,话隐晦曲折,县里要我们召开村民大会,向群众解释,做好安抚工作。”
“你说解释有用吗?当初说今年的这个时候一定能修好,可现在······能解释清?”陈海棠发出灵魂拷问。
“难······”王志新回答。
“有没有别的办法?”陈海棠问。
王志新摇头,俩人一筹莫展。
陈海棠等了一周,到第二周,他就按捺不住,跑了两次镇里、一次县里。镇里县里的领导特别忙,因为正在打造宜居宜业宜游品质县城,启动了五个新项目,会议频繁,领导也都下到现场、下到镇里协调调度工作,陈海棠每次都扑空。
“你还是安心等,现在没有领导管这事。”一天,在陈海棠的办公室,王志新劝陈海棠。陈海棠一直盯着桌上的资料,想着把村里的工厂抵押出去贷款的事。他也不是今天得知这信息,而是今天动了这念头。
王志新知道后极力反对,劝他别动这念头,会加剧村民的不满,激发矛盾,背上骂名,对上面也无法交待,搞不好还会给他处分。而事实上,这个村办工厂不景气,即使拿去贷也贷不了多少。
“我们不如尽快召开村民大会······”
王志新提出这个建议时,恰巧来了几个村民。
来的三个村民中有刘炳根、刘能贵一一村里的两位长辈,另有刘方文一一村里种田最多的青年。他们为的是河道清理的事。
“陈主任,事情我们都听说了,这可要怎么处理?”年长的刘炳根开门见山地问。
陈海棠把他们拉坐到身边,预备着促膝长谈。“劳烦你们亲自上门,本打算召集大家开会,把事情说清楚。”他说。
“海棠啊,你要想办法,不能一直等啊!现在不是修,而是添堵,那些个沙石、泥土堆积在一起,万一哪天下大雨冲进田里地里,要祸害庄稼。”刘能贵老人很坦城。
“您说的对,我们正在想办法,对不住啊······”陈海棠突然面红耳赤,感觉错在自己。
“这事不能怨你,但还需要你多辛苦,多跑几趟,多向上面反映情况。”刘能贵说。
“我知道,我会的,我明早再去······”陈海棠虽然没有把事情办好的底气,但办事的态度很坚定。
“难为你······我们只能依靠你。”一旁的刘方文说道。他是村里最勤奋的青年,田地最多,而且都集中在工地周围,所以最为焦急。
“我会尽我所能。”陈海棠非常诚恳。
“我说了,海棠不会不管不顾,我们要相信他。”刘能贵像御了胸口的大石头,舒坦地吸了一口气。
刘方文接过话说:“我们就是担心,倒没别的意思。”
陈海棠不解,因为他不清楚他们来之前的事。
刘炳根解释道:“刚才有几个村民要一同来,被我们阻止了,只派了代表,大家要相互理解相互信任才对。”
陈海棠感激地看向他们。“我们预计召开村民大会,把事情向大家说清楚,您二老觉得妥不妥?”
“我认为会可以不开,大部分村民都已知道,也能够理解,不理解的要不我们去解释,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消耗,多做些具体的事。”刘炳根与刘能贵商量,主动承担起解说员的工作,刘能贵随即答应。这两位村里说话最有份量的老者,他们一辈子都在用无私的心为村民办好事。
“你是怎么做到的?”三个村民走后,王志新凑回到陈海棠的面前崇拜地问。陈海棠把一堆资料交给他,说道:“尽快熟悉,明天与我一起去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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