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假已结束,工地上打来催促电话,刘家旺告别父母,急匆匆返回。临走时,母亲状态仍差,想要说一句话都困难,但为了生计和治病的钱,他不能被情感所牵绊。
父亲送他下楼。“妈还要您照顾⋯⋯”刘家旺不敢多看父亲,别过脸,泪水成线。
刘家旺赶上末班车。车开离车站,夕阳露着半张脸,晚霞通红,色彩亮得刺眼。
来时焦急,回时不舍。母亲一天不健康,刘家旺心里就压着大石块。“别担心我⋯⋯你要吃好睡好别累着⋯⋯”母亲断续的话和眼中的愧疚增加了他的伤感,刘家旺像霜打的茄子趴在窗台。
汽车驶到城外,彩霞变淡,之后整片云都失去光彩,只剩下灰白色。这时窗外的房子、树也模糊了,再过去几分钟就更加看不见,窗户变成镜子,照出车内的人影。
刘家旺随着车子的颠颇慢慢入睡,在快到终点的时候又突然惊醒,司机被他的一声惊呼吓到,连问怎么了。刘家旺刚才心事太重做了一个噩梦。
下车后,刘家旺步行到租房。院子里没灯,整栋房子都是黑的,他没有惊忧睡觉的人,在窗台上摸到钥匙。
刘家旺的房门没上锁,被子叠放在床上,床单抚得平整。他原以为王刚睡了,但现在看来,好友应该是几天不在,因为房间保持出发前的样子,桌上的那张纸条和那本书都在原位。
“怎么呢⋯⋯”刘家旺纳闷,并几次想去问房东林奶奶。
“谁呀⋯⋯”而后来楼上传来问话,楼梯上也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
“奶奶,是我⋯⋯”
“家旺呀,你回来了⋯⋯”
林奶奶穿一件棉质花裙,打着蒲扇。“你妈妈好吗?”林奶奶问。
“好,还需要住几天就可以出院。”刘家旺回答道。
“那就好,吉人天相,好人多富,一切都会好的,你别太担心。”
“王刚呢?他是不是几天没回来?”刘家旺急切地问。
“是,我刚听到响声就下来了,以为是刚子,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林奶奶紧接着问:“会不会有事?”
“不会⋯⋯”刘家旺随之紧张起来。
“我明天问问工友,应该没事,您去休息。”刘家旺目送林奶奶上楼,随后想起那晚的事。
“王刚冒着大风大雨出门,回来后心事重重,到底为什么⋯⋯”
刘家旺从未听王刚提过家里的事,对任何事都产生不了联想。
刘家旺坐在桌前发愣。夜很深,万籁俱寂,唯有月亮相伴。明月挂在窗前,洒下银色的光,洒到窗台,遗落在地面和靠墙的床单上。刘家旺想不到任何事,慢慢缓过神,拿出本子,记下几天以来的花费。
母亲的病、欠下的医药费、好友突然消失⋯⋯不顺心的事一件接一件,生活都以这种不友善的方式出现,他的忧虑超过成年人。刘家旺沉思良久,最后抵不住困意睡了。
第二天,刘家旺起得很早。他小跑到工地,在路边摊喝了一碗粥就去上工。他希望工头能看到他日常的努力能少些怨言,但一到上班时间,余龙生就来了。盘问少不了,指责也少不了,尽管了解刘家旺的无奈,也看出他的勤奋,但天生尖酸刻薄的,对别人苛刻要求的个性使得他在必要的时候大肆发威。刘家旺没有辩解,更没有拿自己的困难说事,觉得自己的辛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听的。
中午下工,刘家旺一改常态,领了饭匆匆往外走。到了晚上亦是如此,蹲在路边扒拉完饭就蹬车奔餐饮店、商铺而去。城南新城区有几家大酒店,开业不久,很有规模,刘家旺询问缺不缺人,那些姑娘小伙说不缺。第二天,刘家旺从东门问到西门,结果还是一个样,都不招小时工,更不招晚上的小时工。
刘家旺连续跑了三天,有点泄气,可一家酒店的开业又燃起了新希望。开张之日,鲜花摆满了前门,宾客鱼贯而入,刘家旺探头张望,意外看到王刚的身影,当追上去却消失不见。
刘家旺询问前台服务员,那姑娘笑着说,店员没有,客人就不知道了。刘家旺确定自己没看错,在外等了一个小时,等到客人散尽。
“今天看到王刚,可他没看到我。”晚上纳凉,刘家旺谈起这件事。林奶奶挺纳闷,问是吃饭还是干活?刘家旺说既不像吃饭也不像干活。林奶奶更加不能理解了,于是胡乱猜测,增添了忧愁。
刘家旺一直没打听到王刚的消息,但一天下午翻到一本记事本。记事本上涂涂改改写了半行地址,刘家旺琢磨不透,拿去问房东。房东林奶奶如梦初醒,拍着脑门埋怨自己老糊涂,竟把这重要的事情忘了。
得知详细的地址,刘家旺半分钟都不想耽搁,即跨上车搅得车轮飞速转动。刘家旺赶到二十里外,确定最边缘的一栋房就是王刚的家,但家中无人。
刘家旺瞅整个村,走到最近的邻居家。这家大门敞开,有个四十来到的女人正在院子里生火做饭。刘家旺叫了一声“阿姨”,那人回头露出吃惊的神色。“向您打听件事⋯⋯”刘家旺表明来意,那女人即起身走上前。
“您知道那家的人去哪了吗?”她没朝刘家旺指的方位看,倒也非常爽快的作了回答。王刚被他爸爸接走,母亲离开了家,他爸就来接了,没留下地址。
既然是他的父亲,刘家旺就不担心了,不过他还是再三确认,直到女人发誓说,听到男子叫王刚儿子。
返回租房,刘家旺将这消息告诉了林奶奶,宽了老人的心,但回到房间,他还有道不明的情况,比如说,那晚狂风大作王刚出门⋯⋯那晚他第一次提到回家⋯⋯
夜深,刘家旺辗转反侧,还在为不解的事焦虑。也恰恰是想到王刚,所以追忆起那些随影相伴的日子。王刚对他的帮助自不必说,他还激励他阅读,给他讲历史、讲文学。他读到一段好的文字,就会拿给刘家旺看,或者作好标记、批注,之后提醒他读。
“这段话你多读几遍,仔细体会,理解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王刚总这样要求。而在王刚的感染之下,刘家旺喜欢上了文学,喜欢上了阅读。现在好友不在,刘家旺觉得生活突然变枯燥了,好像灵魂也被掏空。
刘家旺终于找到了第二份工作,时间也确定了。头一天上班,他火急火燎提前了半小时。而在新的环境,又有点不适应,他与石头砖块打交道惯了,突然要干细致的活显得很别扭,好在刚刚来,经理没安排很多的事。
刘家旺在酒吧结识了一位姑娘。这姑娘姓刘名娟,年龄比他大一岁,相貌姣好,性格大方。刘娟第一次见到刘家旺就表现得很热情。也亏得她的帮助,刘家旺才很快熟悉了酒吧工作。
酒吧每个夜幕降临时,就开启了饶有兴致的生活,灯光斑斓,如梦如幻,客人陆续而至,餐桌一张张围满。来的大部分是中青年,偶尔有几个年龄大的。他们一赶到便聊起来,话题很多,表情很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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