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黄秋生的态度只有一个字,爱。
两个字,很爱。
要不是因为一首《将进酒》,我万万不会发觉他的好。这个一贯以冷血杀人狂形象示人的男人,原来低吟浅唱时如此柔腻无常。
初次听,黄秋生的声音沙沙的,不厚重,像砂砾在玻璃上跳舞,声色泠泠。他在《将进酒》里是一个迷途并不知返的浪子,轻斟浅醉,将哀伤揉成粉末,挫骨扬灰。
将进酒黄秋生 - Bad Taste-But I Smell Good
1962年出生于香港的黄秋生自带混血面孔,婴儿时期的他,灵气逼人。五官长开后,两条大眉毛总是显得特别,远看像两条下了狠手的黑墨水糊在眼睛上。
有人说年轻时的他像费翔,也有人说他像多年后的吴彦祖,但那两条眉毛就像冤家似的,让多数人先入为主感觉到凶,觉得这个男人不好惹。
毋庸置疑,年轻时的黄秋生是好看的。
《花街时代》里的他饰演混子Jimmy,风度翩翩,将年轻男孩的狷介疏狂演绎得十分到位。只消看穿着花衬衫靠在壁橱下仰头一幕,心中便是万花开尽,春池荡漾。
后来机缘巧合,听到他唱Bob Dylan的《Blowin'in The Wind》,美极。
《Blowin'in The Wind》(在风中飘荡)在黄秋生所有的翻唱歌曲里算不上最好,却足够赤诚。这个老来瞩目大器晚成的男人,将他大半生的芬芳心绪都缝进了这首歌里。
比作衣服的话,它不是绚丽的款式。
沿袭了Bob Dylan慵懒流浪的曲风,只是黄秋生的音色更为成沧桑旖旎。整首歌下来,黄秋生像是荒郊酒馆外只求雏妓一个拥抱的孤魂野鬼。
有诗有酒亦有悲,浪子总是孤独的。
Blowin'in The Wind黄秋生 - Bad Taste - But I Smell Good
1994年和1998年,黄秋生凭借影片《八仙饭店》和《野兽刑警》两次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他的银幕形象没有延续《花街时代》中的颓废登徒子,而是转向更为血脉膨胀的变态杀人狂,也让大多数人对他的解读失去了深究的动力。
而他自己不屑于这套,黄秋生总是言论惊人。例如他能说出“影帝能够让人坏足三年”,也能戏虐着说自己是“靠拍烂片拿到的影帝。”
骨子里还是玩世不恭,但他属于很认真的玩世不恭。
浪子分两种,一种伤千人心招万人恨深陷情与爱的漩涡不可自拔,一种与世隔绝谁也看不上你爱怎样就怎样活得孤傲又自我。
黄秋生显然是第二种,这在他后来的歌曲《偶然》中得到解答。
在这首歌里,黄秋生阐释了何谓王家卫式的孤独。他唱“我是天空一片云”,又唱“偶尔投射在内的波心。”,最后告诉你,“不必讶异,无须欢喜”,因为他“在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偶然黄秋生 - Bad Taste-But I Smell Good
这段词出自徐志摩之手,却足够表达黄秋生的浪子观。
在黄秋生这里,浪子是孤独的。
人们习惯将身边云雀缭绕的男人称作浪子,那不是浪,那只是花心。
浪子真正迷人之处不在于他能吸引多少女人,而是在于,有多少女人能够真正读懂他。
2003年,黄秋生出演电影《无间道》。在这部电影中,他摆脱以往带给人的凶残暴戾的变态狂形象,饰演一个刚正不阿义盖云天的警察。这让他如愿以偿得到香港电影金像奖的肯定,廉颇老矣,却厚积薄发。
面对来势汹汹的衰老,黄秋生的态度比绝大多数人要坦然得多。这将近人生后半段的云淡风轻,多半源于他童年时就经历过的惊涛骇浪。
黄秋生说过,我是不该存在的人。
在他4岁时,黄秋生就被英国籍的父亲抛弃。而黄秋生的母亲在他婴儿阶段因疏忽大意将洗衣粉当做奶粉投喂给他,直到他口吐白沫,母亲才呼喊着拨打911。
超乎寻常的童年经历使得黄秋生在面临苍老时表现出一种不作为的态度,大家仿佛依稀还能看见那颗隐隐约约的浪子之心。他用玩世不恭的造型玩音乐,出席发布会,无视周围人眼光,活脱脱的老顽童,稚气不减当年。
他在歌曲《活在当下》里唱,“生,忧伤忍耐,死,转身已在。”
生老病死的严肃话题,被黄秋生空灵缥缈的唱腔飞速带过,轻飘飘得近乎冷漠。黄秋生大概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迷人,像深水炸弹,易燃易上瘾。
我一直在想,一个男人究竟能浪漫到什么程度,现在我知道了,浪漫的另一个名字就是黄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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