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囧事

2020年6月19日 星期五 晴

世上最可爱的是孩子，最美好的是童年。哪怕缺衣少穿，哪怕缺少关爱和陪伴，回首童年，如同加了滤镜的黑白照片，遥远飘渺有种梦幻般的美好。今天我想说的是不太“美好”的童年囧事。

我有个表弟，从小古灵精怪，嘴甜会来事，经常犯错误，怕挨打，就养成撒谎的习惯。他嘴馋总想买零食吃，家长不给，就偷拿父母的钱。家里钱满足不了，就出去偷，去抢，年轻时连续做了两次牢，从监狱这所大学读完研之后，浪子终于回头，走上正常人的轨迹，这些是后话了。

大约七八岁时，我和他出去玩，路过一家卖水果的摊位。苹果又大又红，看起来那么诱人。可惜我们兜里都没钱，只能偷偷咽着口水。回家后，表弟笑嘻嘻地把我拉到一边，递给我一个苹果，我惊讶地问他，哪来的。他不说话，还是笑，我明白了，这是他顺来的。我知道他做得不对，也没吃那个苹果，但我竟觉得他挺厉害的。他偷拿了东西，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也不害怕，还能笑出来，这心理素质真是没谁了。

不知道是想锻炼自己的胆量，还是潜移默化受到了表弟的影响，我后来也做了一件类似的事。快过年了，妈妈给我和姐姐一块多钱，让我们买点需要的东西。在百货商场里，我看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铁文具盒，画着两个胖乎乎的孩子拿着莲蓬和仙桃，他们是和合二仙，寓意很美好。姐姐说我的文具盒旧了，花了八角钱买了这个文具盒。然后我俩每人买了一只自动铅笔，洁白的塑料笔身上印着雅致的花朵，拥有了心仪很久的自动铅笔，我们高兴极了。

回来的路上我和姐姐进了一家药店。那段时间姥姥总说腰疼，我们想给她买一副膏药。售货员给我们拿出一副药，一问价格，钱不够。这时候售货员进屋接电话，外面一个营业员都没有。我和姐姐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是同时还是谁先有的想法，然后竟快速达成默契。我俩拿起膏药，就往外跑。好像刚出店门，我俩的“无耻行径”就被营业员发现了。她马上从店里追出来，她真是善良的人，只是追而没喊，看我俩跑远了，骂了一句，就回去了。

我俩吓坏了，就像过街老鼠，仓惶逃窜，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脚步。我俩像电影里被追赶的地下党一样，拐进一条小街，想尽快摆脱掉“敌人”的追踪。直到觉得安全了，才放慢脚步，心一直在狂跳，体会出“做贼”是多么艰辛，连滚带爬一般到了家。

我们拿出了药膏，姥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一个劲夸我俩懂事、孝顺。我和姐姐脸红一阵、白一阵，大人还以为我们被夸得不好意思呢。

接连好几天，我和姐姐觉得心里不安。想把钱送回去，还怕人家批评，不送吧，又为自己的不齿行径，特别后悔和内疚。

我俩商量后，决定给药店阿姨写封道歉信，信是姐姐写的，充满了悔改之意。同时把膏药钱夹在信封里，都是攒的零钱，还有不少硬币，信封鼓鼓囊囊，也担心会邮丢了，但不管怎么样，当我们把信投递出去时，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了。

在那之前，为了买大大泡泡糖，偷拿过压岁钱，还被姥姥批评过，以后再也没因为吃零嘴偷拿大人的钱。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动机不同，又做了一次“贼”，感觉没那么可耻，应该跟孔乙己的书不算偷的心里差不多。

尽管如此，还是觉得不光彩。孟子说，“耻之于人大矣”，意思是，羞耻心对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童年经历的这几件囧事，因为嘴馋也好，惦记姥姥也好，当行为发生的时候，从心底里发出的都是羞愧。

这种油然而生的感觉成了自己一辈子的“底线”，真不是长辈说教与打骂发挥的作用，就是自我感知，自我教育的结果。

反之，表弟年幼时的行为被长辈夸大了，一面是棍棒的斥责，另一面却是流露出的宠溺“这小子真是聪明”。不正确的引导，让孩子与生俱来的“本善”之光暗淡隐去，进而一生都在善与恶中纠结沉浮，活得自卑又自大。

我们现在常常诟病孩子的“逆反”，根本原因在于家长的“过度教育”或错误暗示。每个孩子都是顺势生长的，因为那是生命本来的样子，外界的干预改变了生长的方向，这么简单的道理，有几个家长能看得透彻呢。

若干年后，让孩子由衷地说一句，感谢家长“不管之恩”，这既是孩子的幸运，也是家长的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