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更喜欢雨天。倒不是为了我自己,是我脚下的这颗小苗儿。她太瘦弱了,在太阳底下暴晒一会儿就蔫耷耷的没了精神。但是只要下雨,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在斜织的雨丝里摇来摆去,还发出“咯咯”的笑声。她绿色的裙装泛着幽幽的灵光,细长的眉眼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小水滴,像钻石一般,如果仔细看,每一个水滴都倒影着一个世界,漂亮极了。看她陶醉的模样,我也舒心。
我一直觉得她长错了地方,她比别的苗儿更喜欢阴凉潮湿,可是这儿太干燥,热辣辣的大日头成天明晃晃地照着,田野的风都是热的。到了晚上,别的苗儿在月亮下面“滋滋”拔节,她却总是安静地睡觉,无声无息。我曾经催过她几次,可是她说,有月亮的晚上,她能梦见自己会变成一直轻盈的云雀,唱着好听的歌曲飞得又高又远,一直飞过高山,山的那一边,有湿润的空气,软软的泥土,还有和她一模一样的小伙伴们,也是纤细的腰身,只是比她挺拔一些。其实这些话都是我白天告诉过她的。有时候刚下完雨,她玩累了,就会倚着我问:
“稻草人,你长得那么高,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稻草人,这是谁在唱歌?怎么这么好听?你能叫她来跟我玩一会儿吗?”
“稻草人,你看见云雀飞过高山了吗?你知道山的那边有什么呢?”
“稻草人,我看见蚂蚁在我脚下爬来爬去,是不是快下雨了?我好渴。”
……
别的稻子都长得又高又壮,把她挡得严严实实,她只能听我给她讲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有时候她心情好,也会跟着大家一起玩儿,有风吹来,稻花翻滚,她也跟着晃动腰肢,可是总跟不上大家的节奏,累得气喘吁吁还被大家嘲笑。这时候她就会跟我哭诉,她的整个家族都是那么强壮有力,只有她这么纤细,大家甚至都觉得她的存在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她哭的时候,我也很沮丧,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毕竟,长大是她自己的事情。
不过每每这时候,我都会尽量把自己伸展得更大一些,好多给她一些阴凉。我告诉她:“你最难的时候是破土而出的那一刻,柔柔弱弱的你都能在黑暗中积蓄力量冲破大地的阻拦,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你的生长呢?放心吧,等到秋天,你也会和他们一样结出金灿灿的果实的!”
是啊,生命只要开始,哪里会有停下来的道理,这偌大的田野上大家不都是这样,只是有的快些,有的慢些。我守在这儿,就是告诉他们这些的。
又下了几场雨,别的稻子已经开始灌浆,她才开花。米粒大的小花被她高高擎起,倒也有一种傲人的气势。她依旧会听云雀唱歌,也依旧会在有月亮的晚上梦到山那边的湿润温暖。我告诉她,只要她结出金灿灿的果实,云雀就能把她带到梦中那片土地。
秋天来了,收割机从她头顶轰隆隆地走了几个来回,田野变得空旷起来。她终于看见了蓝天白云和唱着歌儿飞翔的云雀,也看见了田野尽头的绵绵青山,梦里的世界渐渐清晰起来。她的那些花儿变成了真正果实,一个个圆润饱满,沉甸甸的谷穗让她笑弯了腰。
“稻草人,你的话真的要实现了吗?我要去山的那一边了吗?”
“当然,云雀会带你去,说好的,每一个生命都有属于她自己的归宿。你的梦就是你的未来。”
我是一个稻草人,轻风吹在我身上,雨珠打在我脸上,我陪着每一个生命,缓缓走过四季。
附:
2018年山东省淄博市中考作文题目:我是一个稻草人
阅读下面的歌词《稻草人》(节选),以“我是一个稻草人”为题,展开想象写一篇文章,可不拘泥于诗歌内容。除诗歌外文体不限,不少于600字。
稻草人
罗大佑
终日面对着青山,
终日面对着稻浪
午后的云雀背着艳阳
那样飞 那样笑
那样歌唱
清风吹在我身上
雨珠打在我脸上
晨光露珠夕阳星辰
春耕秋收洞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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