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章,作者/华彩云飞扬)
东格少、西格少、红井滩、点力素、……直到看到湾尔图村,手机地图终于让我回到五年前的达茂旗。达茂旗,内蒙包头管辖,相当于一个县。
从达茂旗再往北,我已找不到路。我不得不把手机地图放大,真想迫不及待地找到那条通往外蒙边境的小镇。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位于内蒙境内与外蒙彼邻称为满都拉的小镇。
从满都拉顺原路往回几十公里,什么也看不见。我的目光定格在那一段非常直的草原天路上,什么也没看到,曾经的牛群呢?曾经的老邓呢?我两眼朦胧,往事不堪回首……
2012年,一个十来人组成的探水工程队来到达茂旗草原上。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在草原上钻井,探测草原的地下水资源。
老邓,小向和我都在这支队伍里。
老邓是我们的炊事员,六十多岁退休的老头。他应该过了一米七,略显瘦,算标准身材。老邓老家是重庆人,退伍转业到银川安了家。儿女已成家,并有了孙子孙女。出来打工,按他的说法是想给小儿子凑点钱还房贷。
小向,是我们钻井队的老大。老板姓唐常住在银川,一个月可能来一次工地,钻井队的大小事务均由小向安排。小向其实比我大,是老邓这样喊的,我叫他“向哥”,钻井队多数年轻人都叫他“向叔”。
我的工作是开车。队里有两辆车,一辆旧的皮卡,一辆也是旧的尖头东风。
一般打一口井,从搬家安机器到打井出水,然后观测出水量大约需要十天左右。换句话说,我们几乎十天搬一次家,十天要在草原上挪一次窝,新家和老家约十来公里路。
每一次安“新家”,就意味着重新搭帐篷,重新铺床,重新搭井架安机器。
搭帐篷是个比较麻烦的事,一般要三四个人一起合作才能完成。大家会选择一个相对背风又利水的地势,因北风的原因,帐篷一定是面向正南方向。帐篷架子撑好后,还会在四周地上打锚拉好防风绳,然后将帐篷四周多余的帆布埋在土里让风没法进来。
搭好帐篷后,一个帐篷三四个床,每个人就各自铺自己的床。两个铁凳搭块木板便是床,一根米多长寸多粗的铁管两头焊两个“A”字架子就是一个凳。大家再把自己的被祳打开,就又成了一个家。
老邓的床一般都是最后铺,他要先忙厨房那头。除了几个住宿的帐篷外,还有一个帐篷是专供厨房煮饭用的。每次搬家,厨房的东西也不少,老邓先安灶装烟筒,再搭案子,然后把所有的碗盆瓢勺和各种佐料全部拿出来,摆在自己顺手的位置。一样东西没少,也都摆顺了,老邓就开始生火准备搬家后的“新生活”。
回不去的草原梦第一次见到草原,大家都有无法言表的激动。每天早早地吃完晚饭,我和老邓再加几个刚下班的小年青都会一起去草原上散步。这里的草很稀,也不长,时令已到六月了还略显枯黄,并没有印象中“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观。虽然近处看有些沙漠化的凄凉,但稍抬头望远一点却是碧绿一片,一直延伸到天边,都是那么平,那么绿。
有一天傍晚太阳还很高的时候,我们又出发了。我们从帐篷出发向北走,因为我们看到不远处有一段缓坡,然后再向北有一座小山。草原上几乎全是平原,能见到山也算比较新鲜的事,所以就想去“征服”一下。当然,那片草原遥远的地方也有山,但就像在草原与天空的交接处,还朦胧一片深蓝色,也不知是山还是云,因为太远也没法去一探究竟。我们一路聊一路向前走了好久,然后我们回头望,帐篷就在眼前,柴油发电机的嘈杂声一样还很响。奇怪,怎么走了半天,我们似乎还在原地踏步一样。我们向北继续前进,并加快了步伐,老邓也很给力一点都不示弱于年轻人。当大家都觉得腿酸的时侯,我们离那座小山不远了,只是出发前看到的那段缓坡不见了。我们一路走来都是平路,就像在广场上散步一样,根本没经过缓坡,我们很好奇。此时,我们再回头,帐篷与我们已稍微有那么一点距离了。但奇怪的是,帐篷却在低洼处,我们来时明明是平平整整的草原路,好像中了魔法一样。
这时,一群牛挡住了我们向山脚继续前行的路。这群牛,约有五六十头,多数都已成年。这些牛跟南方的黄牛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鼻眼上都没牵牛绳,相信他们更不会耕田。看到草原上来了一群人,也许它们跟我们看到它们一样稀奇。我们望着它们,一大群,稀稀疏疏排开形成好大一个阵营。它们望着我们,个个鼓着大眼晴,不转头不眨眼睛,极个别的还向我们挪了挪步子,想看得更清楚些。这时,“寡不敌众”的本能反映,让我们提起了心,后挪了步子。后来听当地牧民讲,我们才知道草原上的羊晚上回家,而牛是不用回家的。我们笑,草原上的牛真幸福。
我们绕过牛群,爬上了那座山。原来,山的北面还是辽阔的草原。草原的风光被我们尽情地领略了,可回帐篷时天色已晚,大家的腿也走不动了,算算来回的时间用了近六个小时。但看起来,我们似乎真的没走多远。
草原上很平,特别方便新手驾驶员练车。车在草原上一跑十多公里见不着一个人,见不着一只牛和羊,甚至见不着一条沟和一个坎。小向的驾驶技术就是在这片天然的教练场上训练出来的。
多数的时候,我都在开尖头东风,主要为工地运送生产和生活用水。搬家的时候,尖头东风也成了主力军,用它拉钻机、钻杆,运床板、铁凳,装帐篷、灶以及除人以外的所有东西。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小向取走我放在帐篷里的皮卡车钥匙,他开始独自驾驶那辆旧皮卡。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已向别人“拜过师”,只是一直限于没加强训练,没敢上路。发现小向“会”开车,我也很惊讶。第一次当他的乘客时,我就发现他的方向和换档掌控得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心急,喜欢开快车。小向,因比我年龄大,算我的“领导”吧,又相当好面子,我曾几次清描淡写地说了他开车的不足之处,但他都没明白我的意思,也可能是不削于理我吧。他的技术也一天天见长,胆量也越来越大。他最先只在草原里两个工地之间来回,后来发展到独自一人开车到几十公里的镇上买东西,继而发展到独自开车去县里接从银川乘车过来的唐老板。老板也很高兴,小向也帮他省了事。因为搬家的时候,两台车必须两个驾驶员,他再不用从银川赶过来帮忙开车搬家了。
草原的帐篷生活,大家都很开心。大家天天在看风景,也成了草原的风景。一群群游客经常骑着马经过我们的帐篷前,他们望着我们在草原炊烟袅袅,一定心生羡慕;我们看着他们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荣华富贵,羡慕中略带自悲。
草原是美的,紧临草原的农村也是漂亮的。这里的庄稼地,分为水地和旱地。水地就是水源方便,特招人喜欢,一些外地人承包了这里的大片水地。他们花大钱在地里安装了自动喷灌系统,给庄稼浇水就全自动化了。这里多数是土豆和向日葵。在土豆收获的日子,你会看到一台台机器,把大大小小的土豆翻耕在土的表面上,星罗密布地洒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一群人腰上系着不同颜色的编织袋,他们把稍小的土豆装进黄色袋子里,把大的土豆装进白色袋子里,然后,一台台拖拉机把它们拖到地边的公路上,又一袋袋装进早已等候在路边的半挂车上。就这样,这里的土豆还没回到主人的家就被运送到全国各地的菜市场。向日葵花开得正圆的日子大约在中秋前后,那是农村最漂亮的日子。这个时候,许多城里人架着相机,带着美人儿,来这里釆风。向日葵跟着太阳转,美人儿围着向日葵转,相机围着美人儿转,无意中大家都成了美景,不知谁在看谁,谁在欣赏谁。
回不去的草原梦内蒙的天气好像只有三季,冬季最明显,夏季几乎没有感觉。夏天的午后,你开车只需打开车窗即可,完全不用开空调。这个夏天,我们都过得很舒服。
最开心的莫过于那几个小年青人,几乎不到二十岁,多是初中毕业在家混了两年就跟着出来打工了。他们下班后,不是斗地主,就是锻炼身体“操练”一番,或者聊QQ。斗地主输了,就被手指弹额头,经常搞得面红耳赤,只差骂人。聊QQ是他们的“主业”,他们会去离工地不远的村子里,向有大姑娘的人家门口扔纸条,纸条上写着自己的QQ号,等着那家姑娘看到去捡。你还别说,他们中真有人这样聊上了一个网友,相信也是他们的同龄人。但聊QQ也有不高兴的时候,有一次半夜,两个住不同帐篷的小年青先在QQ上聊着聊着,不知为什么对骂了起来,甚至要打起来。当然打不起来,老邓和小向会去骂他们,我也会去劝架。
老邓最喜欢小动物。一次,我们帮他从镇上买回两只小兔子。晚上,他把兔子关在笼子里。白天,他把小兔子放到草原上去吃草,去练习打洞。他会每天走很远的地方去给小兔子找吃的。不到两个月,他就把兔子养得溜光滑顺的。老邓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常说,等他回家后再不出来了。他打算到农村去租些地来,种些草,专喂兔子。看着他执着的眼神,我相信他真的会去养兔子。以他平时做事和说话的风格,我更相信他会成功。
老邓是个做事用心的人。有一次,老板为了降低生活开支,从市场买回了几大袋廉价的包菜。大家才连续吃了两餐,就想摔锅了。这大野外,这生活不把我们身体拖垮才怪,有人开始背地骂娘了。老邓在琢磨,这样下去也是问题,叫自己也受不了。但老板的东西也不能扔了,虽然便宜,那都是钱买来的呀。终于,他想到做包子。他把包菜切细,然后放入佐料,再少加点肥肉丝一炒,包成一个个大包子。那味道既有肉香又有菜香,嚼在口里又不打渣,易入口又好下咽,特别受大家的欢迎。那几袋包菜被老邓默默地处理了。也在那次,我在老邓的仔细教导下,学会了做包子。他还教我用发酵粉发面,教我做花卷,当然馒头是最简单的。他教我,包子上蒸笼之前先在笼子里刷点油或隔块布,上笼后先醒一段时间,然后用大火蒸二十几分钟……我说我想明年回家开个包子店,那样能天天陪老婆管孩子。他很支持我的想法,说到时他去我老家亲自指导我,一定助我一臂之力,还说只要开张的鞭炮一响,生意一定很红火。于是,我真的期待着这一年早点过去,我好回家圆我的梦,有老邓在,我放心。
回不去的草原梦时间真的过得好快,我们围着达茂旗石宝镇一带,包括东格少、西格少、红井滩、点力素、湾尔图村、额尔登敖包以及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地方都转完了,该钻的井也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口井观测出水情况了,这当然得力于小向的正确领导,更全靠大伙日夜团结合作的结果。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不知怎么,那几天天色越来越暗。终于在中秋节前三天的下午,天上飘起鹅毛般的大雪。雪越下越大,就像夏天的暴雨一样来得那么突然。
完了,今晚地上一定会垫起很厚的雪,这才什么日子呀!我感叹着。
可正想着,雪逐渐变小,继而停了……这是什么情况,我纳闷着。地上的雪没过多久,全融化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而什么又没发生,或者预示将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按小向的计划,中秋节这天我们将搬家。这次是到达茂旗的北边,离现在的石宝镇约200公里,叫满都拉。满都拉镇靠近外蒙边境,我们这次将去的地方就是祖国的边界上满都拉口岸。
听说要搬家,还要去祖国的边界,大伙都很激动。连老邓都在说,他想去望望外蒙是个什么样子,看看祖国的边疆是不是站满了持枪的战士,看看国与国之间的围墙到底有多高……也许人一生能有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包括老邓和更多人。不过,有两三个人因好久没见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他们跟老板打招呼不愿再北上而卷被子回家了。
这几天,大伙儿基本没有什么工作要做。除了老邓要继续生火煮饭,大家都在睡觉、斗地主、玩QQ,都在等着中秋这天小向联系的大货车来转运设备。
中午吃完饭,老邓说想出去走走。不知谁出主意,咱去工地后当地的一座庙上逛逛。没几步路的功夫,我们便来到庙上。这座庙并不显得那么富丽堂煌,仅仅并列三间庙房,灰砖黑瓦。庙堂两旁的两棵树叶子已掉完,光杆杆的。庙里供着几樽叫不上名的菩萨,红布早已变白了,还有不少灰。只有几根未燃完但早已熄灭的香棍儿仍插在香盒里,地上时不时有一张张未燃尽的火纸,但多处都是燃过的火纸灰,或者蜘蛛网。我们仍然向菩萨作揖,表示我们的虔诚。老邓也作了揖,看样子还许了愿。至于他许的什么愿,我们无从得知,也不知道善良的菩萨是否真正懂了他的心。
中秋节到了。货运部的大货车,在我们一次又一次的盼望中迟迟到来。大家齐心协力,大约在下午四五点钟时,将所有的机器设备,包括钻机、钻杆、柴油发电机和所有的工程用具全装上了大货车。送走大货车,剩下的生活用具,包括床板、铁凳、帐篷、厨房的所有东西和剩下的煤碳全装在尖头东风的货厢里,装得鼓鼓囊囊的,差不多超过了货厢的几倍高。最后,大家把各自的行李放在皮卡车里。
忙碌了大半天,太阳已下山的时候终于可以出发了。不用说,我驾驶尖头东风,小向开那辆旧皮卡 。老板没来,再无人会开车,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继续北上的队伍还有九个人,尖头东风三人,剩余的人上皮卡。说实话,尖头东风虽然噪音大,但坐着要比那旧皮卡舒适得多,腿都伸得直些。两个中年师傅显然也很明白,他俩早早地钻进了我的驾驶室。要不然,我会考虑让老邓上我的车。因为我们是老乡,也是我做包子的师傅,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剩下的人,除了小向当驾驶员,就剩老邓和四个年近二十岁的小年青。小年青们也知道尊老爱幼,都主动让老邓坐副驾驶位置。这样,我也似乎安心一点。
终于出发了,尖头东风跑不起来,一会儿就被皮卡车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今天,大伙儿忙了大半天,锅灶都早拆了,大家还没吃晚饭。小向心里也清楚,今天是中秋节,老板也嘱咐他,要他带大家在半路上的百灵庙吃顿大餐(百灵庙是达茂旗的县城所在地名)。
小向是一个比老板大方的人。无论平时买菜买肉都比老板大方,就平时打烟买水,都是见者有份。不过,老板的老母亲怀疑小向是用老板的钱在耍大方,但大家都懒得去在意这些事。
果然,小向在百灵庙一个有模有样的餐厅把中秋的晚餐安排得妥妥当当。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老邓,他上工地后第一次不用自己操心厨房的事,反而像贵宾一样品赏着别人的味道。除了我和小向,其他人都喝起了小酒。小年青们敬老邓健康长寿,老邓祝小年青们早日讨个乖媳妇儿。席面上,其乐融融,大家早已忘记自己背井离乡甚至节日的深夜还漂泊在搬家的旅途中,更忘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
一高兴,大伙儿就吃到了深夜十点多,老板早已有打烊的意思了,谁没个节呢?
酒足饭饱了,大伙继续上路。百灵庙向满都拉的路几乎都在草原上,只有少数几个上下坡和捌弯。多数的路都跟高速路一样直,只是两边没有防护栏。公路分为两车道,一去一来,还算比较宽。路上的车也比较少,偶尔能遇到一辆。
一会儿的功夫,小向的皮卡自然早就跑到前面不知多远了。正想着这个问题,我发现了皮卡车在前面不远处打着双闪灯。我靠近停下,小向从车里拿下一件矿泉水递给我,并说:“你们后面慢慢来,我先去满都拉找旅馆,不然今晚这么多人睡觉是个问题。”我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走。没用多久,皮卡那并不光显的灯光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月亮已挂在顶上了,草原上一片寂静,尖头东风的轰鸣声显得特别刺耳,估计也特别引人注目。路边草原上那些常年不回家的牛,在默默地向我们行注目礼。也许,它们也在纳闷,这群人中秋的深夜还在一路向北,为的个什么?图的个什么?
走了不知多远,突然,我的电话响起。
可能是家里老婆打来的。我左手掌方向,右手掏出手机,用余光瞟了一眼手机屏幕。
唐老板打来的,都这晚了才想起给我们打个电话。我心里嘀咕着,漫不经心地接电话。
“喂?”
“XX,出大事了!”
“半夜深更,啥大事呀,酒喝多了!”我嘟囔着。
“真的出大事了!小向他们的皮卡车翻了,车上的小刘给我刚打的电话。”他说的小刘是坐在皮卡车后排的一个小年青人。
随着电话那头急促的声音,我的心也“咚咚”的跳起来。
“听说,小向和老邓已昏迷不醒。你开快点,边走边注意路的两边。”
我的脚已软了,是真的吗?这好的路,就是开到路边的草原上也不容易翻车呀!难道小向打瞌睡打急方向了?难道前面有个急弯?车上可有六个人啊!小向和老邓有生命危险吗?后面那几个小年青怎么样?一切都是问号。我真想给尖头东风装两个翅膀快一点找到小向他们,可是不真气的脚却使不上劲,仿佛车越开越慢。
“你不要急,安全第一,你开好车,我们来盯。”旁边的中年师傅冷静地说。
时间过得真慢,我们好像跑了大半个中国的路,才发现在一段非常直的路段上,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车的灯光亮着。估计是他们,我们几个人提起神来尽力地瞪大眼睛。
是的,是那辆旧皮卡!离皮卡约一百多米的地方,一头大黄牛正躺在路中间,流了一滩血,时而抽搐一下,应该只剩最后的一口气了。我们顿时明白,皮卡车是撞着公路上的牛才翻的车。
我们绕过那条牛,看见皮卡车侧翻在路边,还亮着灯。小刘蓬头盖面,满身是灰,满面是血,站在路中间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停车。我们赶紧靠边停车,并亮起双闪。除了小刘,其他三个小年青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都目中无神,个个一脸苍白。小向和老邓都躺在地上。小向的右耳有少量的血,我心一惊,感觉凶多吉少。我问小向怎么样?他说,我没事,你快想办法救老邓。老邓头上有血,一阵一阵哎哟连天的呻唤着。
我赶紧拔打急救电话求助,对方问在哪里,车上几个人?我说几个人后,但却不知道我们在哪里?最后只能确定,我们在从百灵庙到满都拉的半路上。
下车不久,我们感觉阵阵寒气袭来。我立即从车上翻出两床棉被,给小向和老邓盖好,并随便拿了两个枕头把他们的头垫好。此时,他们还躺在地上一定好冷,但我们又不敢动他们,担心造成二次伤害。(驾校学的常识)
老邓“哎哟”的呻吟声还在继续,只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担心他太虚弱会睡觉,电视上的经验告诉我们一定不要让他睡觉。我们大声地安抚他:老邓,挺住,120马上就要到了。老邓听到我们的话,似乎有所安慰。
静了一会儿,他无力的低声问道:“120来了不?”我们说,“快了,快了,你挺住啊!”
老邓没在作声,呻吟声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听不见,只看他的身子在发抖,也像在抽搐。老邓一定很冷,有人从车上找来生火的干柴在老邓身边生起了一堆火。火烧得很旺,照亮了远方的路。老邓不再呻吟,也逐渐不再发抖,只有由强变弱的呼吸声,最后似乎只听了几声呼气声,最后再没了动静……无论我们怎么大声地喊,只听到火随着北风燃得呼啦啦地响……
老邓从此定格在百灵庙去边境满都拉口岸的半路上,从此定格在这片不知名的远在他乡的草原中……
老邓,说好的去看外蒙,说好的去看祖国的护边卫士,说好的去看祖国边境的大围墙,更说好的要回家去养兔子的,还说好的明年去老家帮我开包子店的,你却躺在了异地他乡的半路上……
老邓啊老邓……
后来,经医院检查鉴定:
老邓,头部重伤,因颅内出血死亡,头皮撞破,右大腿粉碎性骨折。
小向,右耳挂破皮,少量出血,轻伤。
小刘,额头撞破皮,少量出血,轻伤。
其他三人,未受伤害。
几个月后,经调查皮卡车仅购买了交强险,小向属无证驾驶,法院裁决唐老板赔偿老邓家属30万元,因老邓家属不服拒签《家属谅解协议书》。事后,小向主动向老邓家属赔偿10万元,取得邓家谅解,被法院判处有期徒期三年,缓期三年执行。
回不去的草原梦题外话:
请勿无证驾驶;
请勿将车交给无证人员驾驶;
请勿乘坐无证人员驾驶的车辆;
请勿乘坐无证车辆(包括无保险的车辆);
请驾乘人员行车途中系好安全带,尤其是前排人员;
请尽量不坐前排副驾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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