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

黄昏，大门口

照常的几个小区闲人

围绕着三轮车上剩下的几块正在变色、变质的猪的碎尸

热烈地品头论足

或者也没有那么热烈

比起他们的眼睛

——它们

更羞怯、更不屑，更贪婪

他们的欲望早超越了他们、飞出了他们

幻化着各种姿势

在他们的头顶苍蝇一样嗡嗡地盘旋着、叫着

卖肉人手里拿着一个头上拴了塑料袋的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他还是没有松口，他一直没有松口，他也不打算松口

他大概就想任那肉臭掉

反正它已经开始臭了

反正他知道松口也没有用

他们没人会买

他们热衷的是暗暗咽着口水讨论

他们早用眼睛把它煮了、炖了、红烧了，一口一口吃掉了

微微的臭，别具风味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动了三轮车

苍蝇一哄而散，人们也各自踟蹰散去

可惜了，肉

惋惜、怅惘、心疼在人们心里一下下地拽着拽着，突然就变成了伤心

真的，好伤心，他们的眼睛还没有吃饱

实际上，它们越吃越饿越吃越饿

他们简不知道拿什么来饲养这对饕餮

这世界的羞耻如此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