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二话没说打了三个荤菜，还吵嚷着多加点肉，食堂阿姨一一照办。
感觉像进了天堂。梅凉打了一份芋头，但是芋头有些硬，梅凉没吃完。突然一个浑厚的男低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不吃了？”
居然是校长！梅凉汗毛都吓出来了，心想校长还要管我有没有浪费粮食？会不会让我当众背诵《锄禾》呢？可是锄禾第一句是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啊！？（梅凉你想多了……）
梅凉支吾着：“那……那个芋头不软。”听到此句，校长居然皱起了眉头！
天！居然皱起眉头！校长居然皱眉头了！是要发怒了吗？是要批斗我吗？不要啊！我不要在高考期间还被批斗啊！我一直都是好学生啊！
校长确实不太满意，对梅凉说：“不好吃的话，让他们重新打一份！”
梅凉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对校长大人说：“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吃饱了——”
听说有人考了第一科就想放弃了，班主任及时去疏通做思想工作。
梅凉她们班上的第一名考完理综下来就哭了。那本来是一个很坚强的男生，梅凉第一次看到他哭。从高考前一天就高烧不退的他，在考场上一直想打瞌睡，理综本来是他的强项，他却连题目都看不清楚。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父亲去年因病去世，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希望早点减轻家里负担，如今来这么一茬，一定很难受吧。
事到如今，梅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复习的最后阶段，一直不见起色，也没有后退，正常发挥估计也就刚上一本线，梅凉心中已有打算，只要上了二本线，一定要去读的，坚决不复读。
理综考下来，梅凉仍然是晕晕乎乎，还好平时测试的时候也这样，早就有了抗体。还要能看清路，还是要往前走的。
考场上的气氛很凝重，监考老师很是慎重，看到人家带的笔芯都要去抓两把，把装笔芯的包装袋撕掉，矿泉水的外包装也必须撕掉。
之前三科都没什么，考到最后一科——英语的时候，梅凉反而紧张了。好像之前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力量，一直没能释放出来。终于，是真的要结束了。
但是写字的手没有颤抖，头脑也很清晰，当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梅凉身上所有的细胞都瘫软下来。脑子一次性空白，好像之前所学的东西一瞬间全部虚无。
走出考场的时候，有人欢呼，有人狂啸，有人扔书包，有人沉默。
这时走来一个熟人，是十五班以前的成员，后来转学到了二中，成绩A等，人品不咋地，其他人都不太喜欢和他结交。
梅凉本来想绕道走，谁知那人竟然追上来。
“梅凉！嘿！真巧！你考得怎么样？觉得难吗？”这也是他让人讨厌的一个原因，每次考试下来第一时间找人对答案。
梅凉说还好。那人一脸严肃，眉头紧皱，像是很痛苦：“我觉得总体还行，但是估计上不了600分了……”
根据经验，往年理科一本线是540左右。
梅凉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走了。最讨厌这种对了答案还要装着一脸苦逼样的人。
还记得最后一节课，所有人都在讨论考完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林晓峰说疯狂打游戏。班长说通宵打麻将，大侠说疯狂玩耍……总之都是想熬夜释放压力的。
林楠问：“梅子，你考完想做什么？”听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梅凉想他是不是另有所指。反问：“你要做什么？”
林楠愣了片刻，没想到梅凉会这么反问，想了想说：“我……大概和他们一样吧。”
其实我是想问，毕业后，我们还能见面吗？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的问题，可是，你却逃避了。
梅凉知道他是这个意思，但是不敢肯定，她向来不敢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
梅凉说：“那我便和他们一样，通宵。”
“通宵？你要做什么？你会打麻将或者打游戏，还是说和大家出去狂欢？”林楠显然不相信。
“通宵——睡觉。”
梅凉冷冷地走开了。她真的很疲惫了，她觉得高三一年内明白的事情，超过了之前的很多年。
只想好好睡一觉。
林筱锋笑呵呵地拿着相机和班上的人合照，到了梅凉这里，又吃了闭门羹。
“我不想出现在别人的合照里。有张毕业照就够了。”本来就是，这些照片，就算被洗出来，难道每个人都会像你那样珍惜？
既然如此，就别浪费资源了。梅凉只在寝室的合照和毕业照上出现过。
后来班长说，林楠找她拿了几张梅凉的照片。寝室拍照那天，林楠也跟在后面，一手拿相机一手拿手机拍。
最后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发现好多梅凉的单人照。
有一张是林楠偷拍的。其他人分组造型，梅凉在旁边等着，眼神游离，一个人站在竹林里，下巴轻轻上扬，侧身望着另一个没有人的方向。林楠抓拍到了那一幕。
在众人狂欢的时候，那个女子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后来梅凉拿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独自摩挲了好久。第一次看到不正对镜头的自己，以前对着镜头的时候，很不自然，浑身不自在，所以照出来的感觉很严肃。比如毕业照，梅凉虽然看着镜头，但是眼神却不聚焦，一眼看去，很是倔强，加上梅凉个子高，站在那里，像根竹竿。
看到林楠抓拍的那张照片，梅凉第一次觉得，自己照相也可以很好看的。
只要自然就好。从那以后，梅凉照相的时候都是微笑地看着镜头。
一定一定要把最美丽的自己印在画面里。
还没出校门，遇到了最可气的事情，学生会，也就是梅凉曾经的手下们，现在已经是学生会的干部们，逢人便发传单，口中还大声念着：“复读，北枫一中是你最好的选择！”
“老子校门还没出呢！居然就咒老子复读！有没有良心！？这还是母校吗？！”听这口气，自然是大侠了。
校门外的公路上一片混乱，公交车、小轿车、摩托车、电瓶车……水泄不通。
看来又得走路到路口去坐公交车了。梅凉叹口气，背上书包上了人行道。
公路两旁的桂花树整齐地排着队，叶子葱郁，绿得发亮，看起来很是舒爽。到了八月，这里满是桂花香了吧。
梅凉不知道班长跑到了那里，她肯定不会回老家，因为过两天还有英语口试，虽说挺水的，但是形式还是要走。管她呢，多半真的打麻将去了。
今天是林爸开车来接的林筱锋，但是任何车辆上了这条路都凝固在那里，根本行不动。到处都是喇叭声和引擎声。
林筱锋远远地看着梅凉走在人行道上，很想喊她上车。可是现在上车也走不动，还会被老爸盘问，而且，她肯定不会答应吧。
梅凉不知道，在自己身后一百米的位置，林楠一直远远地看着她。
不敢走向前，不敢打电话，不敢问她要去哪里。就算问了，她也只会说：远方。
远方，总之就是没有你的地方。
梅凉去亲戚家住了两晚。果然沉沉地睡了很久很久，亲戚体贴，也没叫她起床。
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明天才是口语考试，下午还是去走走吧。可是去哪里呢？
梅凉拿出手机给林楠发个短信：“我想去看看他。”
林楠收到短信的时候，激动地快哭出来，这两日一直没有任何讯息，不敢询问，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面了。
“好。我等你。”敲打手机键盘的手指在颤抖。
林楠和方子皓住在一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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