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又是榆钱飘香的季节。放眼望去，远远近近的榆树上绿荫茂密，榆钱怒放枝头，点染无限春的生机。
三五成群的孩子们欢聚树下，踮起小脚，仰望着那一串串挂满枝头的榆钱儿，肥嘟嘟、嫩生生的，极撩人胃口。触景生情，我忆起儿时与小伙伴们一块爬墙上树、攀折榆枝捋榆钱吃的情景来，不免怅然。
我家附近多是这种枝粗叶茂的榆树，一到春天，便悄悄抽枝发芽，几乎一夜之间，那嫩绿的榆钱儿便一嘟噜一嘟噜挂满枝条，拽着树头低低地 垂下来，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很快，便有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聚拢而来，围在树下，仰着脖子欣赏那一树诱人的绿意。胆大灵活的早甩掉鞋子赤着脚噌噌噌爬上树，大把大把地捋着榆钱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样子，馋得树下的其他伙伴直流口水；也有甩鞋擦掌跃跃欲试的，恨不能变只猴子爬上树去……
待树上的伙伴吃得鼓了肚子，噎了喉咙，才想起下边舔着嘴唇咽口水望树兴叹的伙伴。于是喘着粗气在折几枝肥硕的榆钱儿扔下树来，大伙一哄而上，叫喊着抢个精光。转眼地上残枝败叶，一片狼藉，仍有身小力薄没有抢到一枝一叶的，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翘首期盼……
一个个吵着、闹着，互不相让，直到肚子滚圆弯不下腰时，方才咂吧着小嘴恋恋不舍意犹未尽陆续散去。
望着小家伙们哼着歌从我身边走过，心头不由地荡起一种快慰的激情，我分明从这群天真烂漫、稚气天成的孩子们身上找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难道不是吗？母亲指着其中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和衣服上粘满碎叶的小男孩，风趣地说：那不是你吗？我不好意思地望望那男孩——脏黑的小手中仍然攥着一大枝榆钱儿边走边往嘴里塞——会意地一笑，陷入了沉思：哦，时光荏苒，烂漫无邪的天趣童真果然是离我远去了，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一的人生。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人生旅途中，我是充当了怎样的角色呢？想着想着，我忽然来了兴致，兴奋地对母亲说，吃一顿榆钱饭吧！
于是我们分头准备，我提了篮子，笨拙地攀上院子里一株矮树。粗糙的枝干擦得手掌生疼，可我全然不顾这些，只是一个劲儿地伸手捋榆钱儿，不一会儿便采满了满满的一篮子。下得树来，母亲早已升好了火。我们用清水将新鲜的榆钱儿细心地冲洗了两遍，一股脑儿按入水锅中。只十几分钟，榆钱便煮熟了。母亲又煮了几颗土豆，连同榆钱儿一起切成碎丝状，置于盆中，加入咸盐、香醋等佐料搅调均匀，屋子里立刻飘满了榆钱饭的清香。我忍不住淌口水，率先盛了半碗，狼吞虎咽起来。母亲被我滑稽的形象逗乐了，忙说：慢点，别噎着……
我咀嚼着香喷喷、美味可口的榆钱饭，体验着那种似曾相识的快慰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烂漫无忧、榆钱飘香的童年。
（写于199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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