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葫芦不可说
第二十四章
龚成福照陈晓东说的找来了，坡背后住了两家人。
一家是林家，林家家里一儿一女，儿子倒插门入赘去了花椒坡，女儿也嫁去了大堰塘，如今就是两老夫妻再加个老人在家里，都是勤勤恳恳干活的老实人，龚成福猜测儿子应该不会在这家里耍。
另一家姓李，龚成福对这家不是很熟，但记得也是有儿有女，好像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如果自己记得对的话，最小那个女儿去年二月份也嫁了，嫁得比较有钱的人家，还经常接父母亲过去耍，但他儿子李大不是前年出去挖煤被砸死了吗？那他家里也没有和儿子同龄的人耍了啊。难不成那李老头也是个酒鬼？也没听说啊。
龚成福来到院儿门口，门没关龚成福喊了喊也没人应，龚成福只好进去喊。院里篱笆网里的鸭子嘎嘎嘎一直叫，龚成福又放开了声音喊：“有人没有？李老头在不在？”
没有人应，堂屋和厨房门也关着。
“有人在没有？我是龚成福。”
龚成福喊了半天没人，想想打算去别家找，正这时堂屋门开了。
“哪个？”王八姐见到来人是龚成福龚老师，“咦……老师是稀客，来找我们老汉儿咋子？”
“哦哦，李大媳妇在家呢，你们老汉儿在屋头没有？”
“没有，我一个人在屋头呢，他们去幺妹儿那儿耍去了！后天才会回来，老师找他有啥事？跟我说嘛。”
“哦，没事没事，等他回来再说。”龚成福心想，这李老头都不在家，家里就个李大媳妇，儿子也不会在这儿，就走了。
去到隔壁老林家，老林正好在院门口喂鸭子，龚成福一看到忙过来喊：“嘿，老林！”
“诶？龚先生咋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这鸭子长得好呢。”
“肥吧，再养肥点弄去卖了。”老林心里料到这个人怕是来找儿子的，要不按他的性格除了干农活，不是教书就是看书，哪儿会到处走？
“你是不是来找你儿子的？”老林小小声问，见龚成福眼神里是那么个意思又忙做样子，示意前面那家。
“什么？”龚成福不太明白，老林为啥不明说，要这样努嘴比划。
“哎……我也不好说，”老林拉了龚成福坐了路边石头上，“说实话，你儿子年前都经常过来了。”
“过来和哪个耍？”龚成福听出这话里有意思。
“前面那家。”
“前面那家和哪个耍？老李？”
老林把别在腰间的烟杆放了烟叶子，又慢悠悠擦了洋火，砸吧一口才说：“不是，你儿子每次都在那两老口去幺女儿家了才来。”
“啥？”脑壳头浮现刚刚李大媳妇的样子，一个会让他丢尽老脸的事实呼之欲出，龚成福不想往这方面想。
“去年来得稀，今年是只要那老李走了你儿子准来！不是我说是非，乡里乡亲哪会没有人看见？人家只是不当你面说，我也没和老李说过，你是教书先生，我说给你听，你看看能不能教育过来。”
“好我晓得了，谢谢你。”龚成福一口老气冲上脑门，直觉得就要喘不过气，“我去看看，去看看。”
“你也不要来凶了，这种事闹开了不好看。”
“我晓得我晓得。”我也要脸呐。
龚成福这次没有进门，也没有喊，就坐院门口路边上等，哪怕他龚云峰搁屋里躲着也是要上茅房的，茅房在敞坝边上，不管他是从厨房门出来还是从堂屋门出来总跑不脱自己眼睛。
龚成福坐路边重吸了口刚给老林那儿讨来的叶子烟，嘴巴里干苦干苦的。
快十点了曹林秀才回家，今天和那个……啥……哎呀，摆那么久龙门阵都不晓得别个名字，今天在那儿洗衣服一直和别个摆龙门阵去了，自己和那人有共同语言，都是想读书没读下去的，都是喜欢新东西好奇大城市生活的，难得还能在这屋头交到个能说话的朋友，曹林秀今天心情还不错。
话说曹林秀回到家里老师还没回来，闲着没事就把饭煮了，什么都弄好了也才十一点，就又去书房看书去了。
老汉儿突然冲到自己面前那一瞬间龚云峰是吓惨了的，自己今天一觉睡到十一点，刚起来准备上个茅房，眼睛都还没睁开，老汉儿就出现了！
龚云峰满脸惊吓，一声“老汉儿”还没出口，脑壳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你打我咋子！”嘴巴都给龚云峰痛歪了。
“你说呢！？”龚成福插着腰，使劲儿提气，“你说老子为啥打你！”
“我……”龚云峰看老汉儿这样子怕是自己服软才不得再挨打，“我只是过来……耍哈……”
“耍！？耍到哪儿来了？你看看这是哪儿！？”
“我咋子了嘛……”
“你！……龚云峰你不要忘了你是结了婚的！是有妇之夫！”
“我那叫结婚的吗？我媳妇都跑……”龚云峰话还没说完脸已经火辣辣烧了起来……
“哪个会像你这样到处去坏自己媳妇名声！？你说看！我咋子生了你这么个ri long bao（脏话）儿子！你看看你哪点配得上二妹！？哪点！！”
“二妹二妹，二妹再怎么还不是跑了？还不晓得在外头做啥子呢！你个老头子也不问问你儿子，净关心别个！”王八姐本来在屋里听到是龚成福就没打算出来，但听到龚成福骂龚云峰了就听不下去了。
龚成福活了五十年，什么样的故事情节，各种泼皮破落户儿都在书里见过，但这现实中这么理直气壮不要脸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得！你们这……”
“老汉儿……”
“你们要怎么我不管，龚云峰我问你，是不是你说喜欢二妹要结婚的？”
龚云峰撇撇嘴没说话。
龚成福沉了沉气扯了屋檐下的板凳坐着，“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你要是继续这样呢就乖乖回去和二妹说清楚了，算离婚了，老汉儿我做见证！省得你耽误二妹！第二你要是还在意二妹就不要来这儿了，给我断干净了，回去和二妹道歉！你自己选！你老子我不逼你。”
“二妹回来了？”
龚成福没理他。
“我……”龚云峰看了看堂屋门口看着自己的王八姐，“我等哈就回来，你先回去！”
龚成福还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好好好，我跟你回去了……回去了……”
抬眼却看到王八姐怨毒的眼神，龚云峰不敢看，拖着老汉儿几下里跑了。
院儿里传来玻璃摔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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