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葫芦不可说
第二十章
来到这里的几天曹林秀已将周围搞熟了，空余时间她最喜欢去酒楼背后那条小街，那里有许多树，很安静，树下常常有下棋喝茶的爷爷和闲话家常的奶奶，这个城市很繁华，也很喧嚣，走在大街上曹林秀时常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哪怕穿了时髦的裙子和昂贵的鞋子。
最让曹林秀欢喜的是那条小街上有个好去处——翰林书屋，这是一家二手书店，店老板是一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先生，嗯，怎么说呢，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曹林秀常常在他身上看到老师的影子，虽然他们长得一点不像，这书屋老板比较年轻，约莫四十岁，脸瘦削而有棱角，头也不秃顶，只有那副黑框眼镜有那么些相似，为什么老觉得很像呢，大约是他们都有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老板十分爱惜书，他的所有时间都是在整理书和清理扬尘，每个进门的客人都能收到他的一张便签，曹林秀刚进来时不明所以，问老板便签拿来做什么用？
那老板也是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才说：“嗯……你要是想写，就给你写写画画，不要写到书上，你要是想折，就给你当书签，不要弄坏了书。”
曹林秀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学习时老爱卷书边儿，老师看到也是不高兴：“我这儿的书可以看，可以读，可以背，不可以写，不可以卷，不可以撕。”
大概有才学的人都爱书，曹林秀是做不到的，读完一本就能扔一本。
来这里也已经好几天了，也该给家里报个平安了，曹林秀问老板那儿买了信封和信纸，先是给家里写了一封，内容是：
“亲爱的妈妈、哥哥还有小二妹：
我是二妹，我已经找到了杨梅姐姐也安顿了下来，服务员工作不累，我感觉很好，不要挂念。你们身体都好吗？小二妹长高没有？转告老师……”
想了想觉得不妥，还是应该单独给老师写一封，于是撕了重写，又写到：
“亲爱的妈妈、哥哥还有小二妹：
我是二妹，我已经找到杨梅姐姐并且安顿下来了，服务员的工作并不累，城里一切都好，我还见到了很多时髦玩意儿，都是农村没见过的，以后回来给你们带些回来，等有钱了我还希望领你们来看，坐坐小汽车，唱唱“卡拉OK”，嘿嘿，很安逸的，你们看了就晓得了。你们身体好吗？小二妹长高没有？等你们的回信。
回信请寄：
XX市小西街15号 翰林书屋
我的住址：
XX市大西街66号 盐帮大酒楼”
第二封写给老师，怎么写呢……
“尊敬的老师：
我是二妹，老师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已经安顿下来，一切都好，城市里很多东西很新奇，有许多是在书上都没看过的，怪不得有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读书能见到前人所见，自己走出去才能看到最新的最真实的见闻。感谢老师您支持我。盼回信。
祝：老师身体健康！
回信请寄：
XX市小西街15号 翰林书屋
我的住址：
XX市大西街66号 盐帮大酒楼”
曹林秀写好了信，托书店老板代为寄信就满心欢喜回酒楼了。
今天天真好，万里晴空、丹桂飘香。
龚成福收到二妹的信已经是5天以后了。
9月25号，龚成福和龚云峰正在挑谷子去上面大队头卖的路上，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从他们对面飘过，上坡路有些吃力，龚成福刚叫龚云峰停下来休息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老乡，老乡，问个路。”
是那邮递员折回来问路来了。
“你找哪家？”
“是这样的，这个信上没写明白住址，只写了杨柳村 龚成福 收，噢，还有个 孙桂芳 收，看样子像是一个人写的。”
“我……我就是龚成福！肯定是我……儿媳妇寄来的。”龚成福一听高兴得合不拢嘴，“孙桂芳是我亲家母呢，嘿嘿。”
“哦哦，那好！那都给你了，你能转交一下吗？”
“好好！”
“好什么好！”龚云峰不高兴了，“就这两封吗？有没有写给龚云峰的？”
“没有，你们村今天就这两封。”
龚成福接过信忙在身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准备撕开，那龚云峰却心里难受，一把抢过写给孙桂芳的信就要撕开……
“你干啥？信拿过来！”
“我婆娘写的信我还不能看吗？”
“写给谁的信就只能谁开，你丈母娘开了给你你能看，没开不能看！”
“啥子道理！我就要看！”
“停停停！这个，我这封给你看！那封给我！”
龚成福换过了信才凑拢来看，看着二妹的信不禁眼睛都湿了，也没顾儿子把信往他身上一扔就走了。
龚成福老手有些颤抖，二妹还是懂事的，要一直是自己的学生就好了……就好了啊……
龚成福把信送到亲家母家里，也跟着看了信才回来，走时嘱咐回信带给他他一起寄就走了。
曹林秀收到回信是国庆这天，在农村没有感觉，城里国庆这天各种活动和庆典，到处都很热闹，曹林秀也跟着一同工作的姑娘们出去逛街、买东西……
热闹够了才个人又来到书店，老板已经熟悉了这个年轻姑娘，曹林秀一进来他就叫住她把信给她了。曹林秀收到信可高兴了，差点没忍住抱一下书店老板，曹林秀拿了信跑到角落里，把家里那封撕开，信封粘了一点泥污，曹林秀仿佛闻到了家里泥土的味道，那信纸叠得整齐，对折了两折，曹林秀轻轻打开：
“宝贝的二妹：”宝贝？曹林秀忍不住咯咯笑，是老哥想这样写还是老妈呀？还懂宝贝呢……
“我们是妈妈、哥哥和小二妹，”我晓得是你们三个……
“我们一切都好，小二妹也长高了，我们还翻书给小二妹取了一个名字，对了，就是你放床上时尝（常）看的那本，我看花和丽很多，读起来也好听，就给小二妹取名叫曹丽花……”曹丽花？我们家姑娘的名字怎么一个比一个土？不行不行，得改……《小王子》里那么多字，就不会挑……
“你说的小气（汽）车我们怕是坐不到，但是那个卡拉OK你可以过年带回来给我们唱，是不是比收音机高当（档），可以边听边唱？”呵呵呵，卡拉OK怎么带回来给你们唱？你们真是搞笑的呢……
“还有，下次不要写像髦那样复杂的字，老哥认不到。家里什么都好，你不要念。”哈哈，你们真是可爱的家人……好想你们啊……妈妈……哥哥……小二妹……曹林秀读完就忍不住哭了……
熬了好一会儿曹林秀又撕了老师的信，老师的信纸和妈妈他们折得不一样，是先对折了一次，又叠了三次，信纸有点鼓起，曹林秀小心打开发现里面叠得小小的还有一张100元的钞票！老师可真是什么都能想到……怕我个人在外面没钱用吗？
“二妹：
来信已收到，家里一切都好，勿念。云峰和老师都很想你，唯盼你过年早日回家。
另，下次来信请寄：
荣县杨柳村四大队15组29号 龚成福或龚云峰 收
家里寄：
荣县杨柳村五大队12组10号 孙桂芳或曹林海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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