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昨日重现
海风徐徐,如水的月色散落在醉人的星月湾,良辰美景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可薛恺风胸中的那一抹烦闷却愈发的浓烈,仿佛是有千斤的重物压在心口,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远远的望着不远处的苏颜,指尖轻快的跳跃,轻车熟路的去掉虾壳,将剥好的虾仁送到季远的口中。而季远自然而然的张口,在纤细的手指离开唇瓣之前蜻蜓点水的吻落在指尖。苏颜低下头去,又开始仔仔细细地剥起虾来,周而复始,眉眼之间尽是笑意。
曾几何时,他也总是这般耐心的为她剥虾,只因她最爱虾的鲜美却又最不爱剥虾。也曾私心的想着为她剥一辈子的虾,就这样一直宠着她。只是奈何缘起缘灭,已是沧海桑田。
和从前一样的是,苏颜仍对鲜虾情有独钟;而不一样的是,曾经的厌恶在岁月的浮沉里化作喜悦,又或许是甘之如饴。
记忆中的那张脸眼眉之间和明明与眼前的苏颜相差无几,却始终再也无法重合在一处。
他饮尽杯中的酒,想要酒精顺着咽喉流淌进他的身体里,稀释掉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
“没想到你对我小嫂子还真是一往情深啊?”不知何时,季蕾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既然那么喜欢,干嘛不去抢回来呢?对你自己没信心,觉得会输给我哥?还是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不强人所难?”
薛恺风没有应声沉默以对,须臾间,杯中酒见了底。
季蕾朝他竖起大拇指来:“好酒量啊,大律师!不过你有没有听过‘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呢?”
相较于薛恺风的冷漠,季蕾倒是越挫越勇、锲而不舍。“其实呢,我看啊你要真豁出去了搏一搏,倒也未必会输。俗话说的好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更何况是大律师你这副皮囊这幅身价的痴情人。我小嫂子呢为人心软又极重感情,她心中有愧于你,这不正是你最好的筹码吗?
而且她和我哥的这一场豪门婚姻闹得满城风雨,我不信她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这不正是你最好的时机吗?
怎么样,与其在此怨天尤人倒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薛恺风锁住她的目光,终于冷冷的开口道:“你想说什么,究竟想怎样?”
“终于肯开口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让我在这里自说自话一整晚呢?”季蕾眼中难掩笑意,仍不忘继续打趣道。“不过你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这么凶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想怎样,我不过是被你的情深似海所感动,所以才好心替你出出主意的呀!谁知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领情就算了,还摆出这幅脸来是想怎样啊?”
季蕾干脆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让他无法再回避:“你倒是说话啊,你又这样一言不发的我怎么帮你啊?薛律师、薛大律师……”
薛恺风冷漠而又不算失礼的收回手臂,淡淡的道:“不需要。”
“为什么?难道说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我看不像啊?还是说时移世易,又或者是我眼睛花了,如今的放手就该是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你真的能放得下她?”
久久,薛恺风才吐出这一句来,目光却不曾离去依旧落在苏颜身上:“放得下放不下又如何,她幸福就够了。”
季蕾忍不住为他鼓掌,嘴角却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说的可真好,还真是感人啊,连我都差一点就被你感动了。要是我的话可没这度量,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无论会承受什么的后果也在所不惜。”
他望着季蕾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却又意气风发的脸,感慨良多,是苦涩,是惋惜,还有些许的羡慕。
若是三年前他便知晓苏颜离开的真正原因,他一定也奋不顾身的留住她。无论是要与母亲对立或是要面临多大的压力,他亦无畏无惧。
只是物是人非,故事里的另一个人像是毫不犹豫的在记忆里按下了delete键,将曾经的爱恋删除的一干二净,成了别人的妻。
他再没有资格将她留在身旁,能做的不过是把她放在心上。
苏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家中已是一片漆黑,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什么人啊,竟然不等我就先睡了,也太没人性了吧。
可骂归骂,却依旧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了某人。突然间,有人从身后狠狠抱住她,苏颜着实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来。身后的人迅速捂住她的唇,灼热呼吸落在耳畔:“小点声,大半夜的别人还以为我们家被抢劫了呢?”
苏颜挣扎开他的束缚,狠狠的揍在他的胸口:“混蛋,吓死我了!”
季远擒住她的粉拳,声音暗哑:“不过是想给你个惊喜,哪知道我老婆胆子那么小啊。你揍那么狠做什么,想谋杀亲夫啊?”
苏颜心有余悸,虽被固住了双手仍不解气的在他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季远却顺势吻住她,由浅及深,肆意吸取着她的甜蜜,撩拨着她的心弦。怀里的人化作了一池春水,呼吸也愈渐灼热了起来。
卧室里的灯却不适时宜的亮了起来,苏颜从情欲的深海中苏醒,惊喜的望着满屋子的玫瑰。
任欣喜爬上眉梢,任笑意沾染眼睛。“都是你准备的吗,什么时候弄的呀,我不过洗个澡的功夫而已?”
不知何时,季远已从身后将她抱住:“虽然我老婆很酷,虽然送花有点俗气,但这种时候还是很必要的。”又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得拿出一个信封放到她手中。
苏颜拆开信封,望着行程单上的一个个目的地愣在原地:“这是……”
“你不是说最喜欢海边吗,等过了这一阵子,我一个个带你去。”
她是最喜欢海边没错,可她却不记得何时向他提起过。
季远俯身亲吻不知所措的苏颜,“该不会是你忘了吧,去年在翡诺的时候,你说过的啊。老婆,生日快乐!”
就是去年的今天,她莫不经心的提起,他却刻骨铭心的铭记,而彼时的他们还没有任何的关系。泪水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眸,视线逐渐模糊,连声音里也染上了哭腔:“阿远……”
从他的怀中扬起半张脸,吸了吸鼻子道:“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好喜欢。”
季远爱怜的刮了刮她泛红的鼻尖,柔声道:“傻瓜,喜欢也哭,这可不算是礼物。”
苏颜不明所以,痴痴地凝望着他的眼,眸光之中尽是潋滟。
季远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 “我的都是你的,不管是车子、房子还是公司,连我也是,除了你我一无所有,所以我没什么礼物可以送你。”
苏颜身体和胸膛中的心都融化在他动人的情话里,伏在他的胸膛贪恋的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老公,怎么突然说了那么多好听的情话给我?”
苏颜极少这么叫他,软糯糯的嗓音让季远意乱情迷,声音也暗哑了几分:“你喜不喜欢?”
苏颜点头,踮起脚尖覆上他的唇,用她的吻代替她的回答。
正当季远沉醉不已之时,苏颜却忽然推开了他,眼中笑意吟吟:“难道说真被蕾蕾说中了,所以你……”
季远不会承认被季蕾那小丫头片子戳中了心事,所以才这样使尽浑身解数。
霸道的把她扯进怀里夺去她的呼吸,未完的话语也悉数被吞没在炙热的吻里,苏颜亦再无暇顾及其他,随着他上天入地。眼角的余光瞥见满地绚烂的玫瑰,如她的心一般。
丁霓霓一回到家中便把灯都点亮了,许是相较于苏颜那里的热闹,家中更显得异常的冷清,所以她才会厌恶起眼前的黑暗。
她瘫软在宽宽的双人床上,脑中不自觉地想起苏颜方才的话来。
“霓霓,有心事吗,和老莫吵架了?”
她先是有些吃惊,随即又换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向苏颜证明自己和一凡绝没有吵架。
甚至还反倒调侃起苏颜来,“美人,你那么担心我和莫一凡有没有吵架,不会是怕我真的赖上你,要你养我一辈子吧?”
苏颜见她这模样,倒也没有追问了。
其实丁霓霓并没有说谎,只是避重就轻的过滤掉了问题的另一半。真相是她和莫一凡的确不曾有过争吵,他待她很好,始终如一,更确切地说比起从前,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温柔至极、体贴至极。
可她的确有些心事。她的心事源于那枚依旧原封不动的躺在一凡的抽屉里的钻戒。
一个男人,偷偷准备了戒指,她不用脑子思考也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剧情。
满心的期待,满心的欢喜,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故事里的男主角却依然没有动静。
起初她以为或许一凡是怕自己拒绝,所以才迟迟没开口。她甚至还做出了些许暗示,奈何莫一凡却似乎还是不明白,仍无动于衷的。明明有好几次,他都有机会开口的。
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他绝口不提,她也便无从追问。
只是心中最初的那些喜悦、期待渐渐发酵成了隐隐的不安,甚至是有些不祥的预感。
电话的铃声划破了静谧的夜,也打断了丁霓霓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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