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逢年过节,只懂得在屋子里嬉戏,而大人们围坐在桌子上喝酒,你一言我一语。其实当年我也特别想知道,大人们究竟在说什么。其实这类事我印象特别深,每次跟着老爸蹭饭局也是,而且我甚至记得我脑袋里在想:等我长大了以后,我就能懂得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围着那个桌子,不知疲倦得讨论着,不曾停歇。
今天,2019年大年初五,经历了似曾相识的画面。我族中,不少同辈人已经成家,也有的为人父母。孩子们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不知疲倦。我们在桌子上喝酒,都是亲人,谈论的话题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最为当代年轻人所恐惧的七大姑八大姨体。
就像少时的我们,不懂大人们为何被那一张酒桌禁锢一样,我们也未必懂孩子们把这不足一丈宽的屋子,当作自己无尽的乐园,仅仅几个来回的追逐,就好似得到了这世上最纯粹的欢乐。
其实未必不懂,成长让人变得复杂、变得言不由衷、变得多愁善感、变得患得患失。成长和纯粹,是沙漏里两端的沙子,注定不能同进退,共得失。
在亲人的面前,也许我们还没有那么复杂。问候都是发自内心,没有猜忌。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无非就是过去如何回忆,现在何种遭遇,未来如何规划。可能大家一年内不怎么来往,见了面,会有很多话要说。命脉相连,血浓于水,这种情感有别于一般的情感。也可能是由于家族的特殊,爷爷最终成了一脉单传,所以家姓亲戚少,身边的同族亲人只爹爹们、姑姑、5个兄弟姐妹,遇上此种家族聚会场合,更能体会这种血缘关系的珍贵吧。
成长是痛苦的,虽未必有鲜血,但肯定充满眼泪。
小时候觉得大人们好厉害,懂得那么多,无所不能,肯定没有烦恼。记得我小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时候,那时候冬天是用火炉取暖,老师安排每个学生轮流早上给班里生火炉。那时候那么小,谁能独立完成,显然需要家里大人协助。轮到我的时候,5点多就起床了,内蒙中部,北方的冬天,那个点很冷,外面漆黑一片,我记得格外清楚。爸爸也早早起来了。骑着那种28式自行车驮着我到了学校。我就在旁边看着父亲,从收集炭柴火,一直到倒灰,放柴,放炭,点燃……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越来越亮,围观的小朋友也越来越多。爸爸蹲在那里,任白色的线手套(工人干活那种白手套,很薄)被炭染黑,就那么自顾自的忙碌着,而我在一旁看着他,看着火炉里那跳动的火焰,感觉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超人,无所不能。一边满满的自豪感,一边盼望着自己长大的那一天快快到来,因为那样,我也将会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人”了。
如今,我长大成人,慢慢意识到,原来大人不是无所不能的,大人不是那么快乐的,大人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想如何就便如何的。我也确实明白了,当年在饭桌上,酒桌上,他们沉迷地,专注地讨论的东西是什么了。是岁月的馈赠。无关乎好坏,不存在接受,或是拒绝。
成长,赋予了我们认知的能力,充实了我们的心智,让我们知道,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生活,并不是孩童时眼里那样的纯净美好,有些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人竟然可以为了活着而忘了怎么做自己。
我前段时间看了电影《狗十三》,也才真正理解,成长对于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真正意味着什么。很感谢老天,我没有经历父母离异,被忽视等过往(家里的独子),至少有个完整的家庭。但这样的一个“幸福”的孩子,成长的路上往往也是最容易被宠坏的,而且过程会变的相对漫长。至少,晚一些告别童年,没有什么回忆比童年的回忆更珍贵。如果能明白这一点,我们就能更懂电影里的李玩,还有结尾处她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撇出的那抹冰冷的笑容的含意。
初五我喝了两小杯白酒,没有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酒醒了后头痛难忍。忍着痛,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打扑克,大妈(这边方言,南方叫大伯母)准备饭菜,3岁的妹妹追着5岁的侄儿嬉笑着满地跑,这样的场景,真的太熟悉。只不过当年酒桌上的是父亲,地上嬉戏奔跑的是自己。大家玩了好久好久,输赢也就几十块钱,但是每个人都很开心。饭菜准备毕,我由于头疼的厉害,手有些冷,没什么胃口,就没有吃饭。很多亲戚关切地问,是不是受凉感冒了?我回想,天气这么冷还穿个开襟呢子大衣穷嘚瑟,不感冒也难。
但后来的画面,突然就像逆转的时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让我印象深刻。
大妈说:“扎个针吧,扎完准会好。”她捋着我的手臂,让血液向手掌汇聚,然后拿绳子扎紧了我的手腕,紧接着绳子在我的手指绕圈,让血液向手指尖聚集。我回忆起了小时候,二十年前吧,妈妈也用这种土法给我治过感冒,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总觉得很管用而神秘。奶奶匆忙地找来了一个针,递给大妈。我就看着我的手指尖被针挑破,任红黑色的血液聚集,被大妈小心翼翼地用纸拭去。那瞬间思绪万千,仿佛又回到了年幼的岁月,那个徒步两三公里土路去大妈家,只为蹭哥哥姐姐的小霸王游戏机的岁月。
等放了大概七个手指的血,我真的就感觉好多了,头不那么疼了,手也不那么凉了,暗叹古法的神奇。这里真的不知道是放血的效果还是我心理状态上的巨变,我觉得兼而有之。然后我自己去锅里盛了半碗米饭,问大妈:可以给我放点盐和胡油吗?(胡油是我们这边一种作物榨的,内蒙其他地方不种这种榨油作物)大妈可能还记得我小时候的喜好(小时候我挑食,吃米饭不吃菜,每次来大妈家吃饭,只吃米饭拌盐和胡油),用小勺盛了一匙胡油和盐给我,量把控得刚刚好。
虽然那半碗只拌了胡油和盐的米饭,是我春节以来吃的最美味的一次“佳肴”,因为它,也是亲情和岁月的馈赠。
岁月就是一个轮回,而成长,虽然痛,却无悔。
2019年2月11日,致亲情,致年少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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