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贫穷、堕落,都不能终止一种生长。清净月光泻下,我们落尽铅华,生长,如一朵莲花。
—— 题记
看完《恋恋三季》时,觉得又站在荷塘边,浸在闷热的草木、泥土味道里。电影中那个旺盛着夏天气味的地方,有采莲女子,穿着长衫,担着筐筐白莲,用一种扬起的歌样的调子沿街叫卖。她们从筐中抽出花朵,这时能闻到那种清洁的气息,感到朴洁的质感从指尖传来的隐隐一动。
也许是沾了莲的气息,那荷塘里采莲的女子都很美丽——有着泥土颜色的脸,汗水和湿气将碎发敛住,贴在鬓旁,眉目舒展,神情认真自然。湿漉漉的热气中,虫声喧鸣,采莲女子的歌声摇荡。越南语与傣语有些音调相近,音韵响亮,糯软有黏劲,像她们的小吃,清爽中混着植物叶子的清香。
诗人在绝望后的孤绝中听到了采莲女孩儿无心唱出的歌谣——他童年在水上浮市听到的那些女人们唱的歌谣,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许久的童年——自己最为纯洁、无心、自然的时候。这时麻风病的病症已经毁了他的容貌以及他对自己的信心。
女孩倔强善良,而幸亏她真正懂得那些诗句的美丽,当她无比珍惜地念出诗人的句子时,诗人孤独已久的心灵感受到被陪伴,那些优美的句子如月光下的水流,浸了莲池中朵朵安静的花朵。终于他可以宁静地死去,我想象女孩以后的生活,她将像莲花一样生长。无可否认,她是位天然的诗人。
那个地方贫穷与暴富有生硬的分界。那里挣扎在生活底线的人——如在最热的天里湿透了衣裳拉载肥胖富人的人力车夫,如在豪华饭店出入傍着来往富人的妓女——服务着来往游客商人并成为他们观光游览的另一种对象。
那个看起来认真木讷的车夫,对生活却有着超过别人的感知能力。我不知他为什么爱上了那个出场时让人觉得俗艳的女子,刚出场时的她一层厚厚的粉显得刺目,化妆镜里又让人看到她刻薄的眉眼。
而他只是默默地爱着她了,在她每天出现的酒店门口等她,只为了确保有车载她回家。他默默记下了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少女时期的对红花的暗暗渴盼,她对恼人暑气的厌恶,她说她想在有空调的房间里睡到第二天自然醒来。
他参加了三轮车比赛,拼命并着幸运,他赢得了奖金。赢得比赛的那一刹,他脸上的满足神情是幸福感的最好注解。这个生活粗糙的人保持着对生活的本真感知与敏锐回报。他知道守候并欣赏莲花的生长和枯萎。这样的人感到的幸福与痛苦都是最多和最深的。他能感到触到爱人肌肤时的震荡,尝到爱人送的饼子的香甜,守候爱人的焦灼与甘愿,他竟能从一种腐朽生活的表现看出洁净的慧质——或者说,是他在那女子不断下陷的时候拉住了她,并让她产生向上的渴望。
“每天太阳都只为那些人升起,而我们活在他们的阴影里。”她几乎咬着牙说出这些话,标志着一个灵魂下陷的趋势,他始终用质朴的爱恋承载着她被拒绝的失落与疲惫。殷红的花树下,终让她做回一个白衣洁净的女子。
那个地方也有很多如伍迪一样的孩子,每天挂着杂货箱,在酒吧、饭店门口等着无聊人的心血来潮。他们从小就可以看到世界的光怪陆离和生活的粗暴艰辛,领教足够多的无赖酒鬼,旁观足够多的蝴蝶夫人或者西贡小姐的遭遇。他对生活有超乎寻常近于冷漠的接受能力,仇恨的表情透露出危险的信息,他以后的生活会怎样,谁知道呢。他制造灾难和幸福的能力同样强大。
不只在那个地方,每个人每一天都要面对向上升或是向下坠的趋势,有时难免沉浮挣扎,但是只要总的趋势是在向上的,便可以如莲花一般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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