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二班。
一组四排。
她靠窗坐着。
是她最讨厌的英文课,讲台上,英文老师唧唧歪歪地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她听不懂,也懒得费心去听。
教室里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时间一天天地减少着,每个人都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最后的冲刺,而她对这一切似乎视若无睹,她将所有时间都用来做一件事——发呆。
她要么盯着二组一排正中间那个位置发呆,要么盯着窗外发呆。
此刻,她就盯着窗外,虽然身子端坐在座位上,心却早不知飞向了何处。
窗外,空气里青草的新鲜味儿诱惑着她,风也从洞开的窗户溜进来招引着她,她随着风来的方向望去,无限明媚的蓝天照亮了她的眼睛,而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留得那么近,似乎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它们。
她无限欣喜地试着伸出手去,想抓住那片躲在她窗下的云,可它却灵巧地闪开了。
她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二组一排。那个座位,她的目光早已十分熟悉。
往常那儿会有个人,埋头做着试卷,阳光打在他的眼镜上,反射出五彩的虹。
每当他凝神思考问题的时候,笔就在他手心里打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
可是,从昨天开始,那个座位就空了。
虽然这只是他旷课的第二天,在她看来却似乎经历了两个星期。
有人说,他病了请假在家休息。
又有人说,他没病,他爸妈希望他能考上北大,所以在家对他进行封闭式训练。
还有人说,他受不了高考的压力离家出走了。
她不知道哪种说法是正确的。
她本来想亲自找到答案的。
她有他家的电话号码,那是她用一顿饭贿赂了和他要好的一个男同学得来的。
从昨天晚上九点钟开始,她就坐到了电话机旁,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她就那样不停地拿起电话机又放下,七个数字的电话号码,总是拨到六个数就再也拨不下去了。
她犹豫着。
她怎么跟他说呢?
直接问他怎么没来上课吗?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一个平时都没说过话的女生竟然会打电话到他家里。
他会不会问她怎么有他家的电话号码?如果他不在怎么办?如果是他爸妈接的怎么办?
无数的问题让她惧怕,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下课铃响了,是午间操时间,同学们都下楼到操场上做操去了。
她对体育委员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被允许留在教室里休息。
堆满了书和人的教室里突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课桌上被风吹起又落下的试卷,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她慢慢走到二组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她的心开始砰砰地跳,似乎要蹦出她的心口来。
她用手摸了摸课桌,缓缓地坐下来,坐在他坐过的位置上。
这是他的课桌,这是他的椅子!
原来他离讲台是这样的近,离黑板是这样的近,离老师是这样的近!
这是个代表荣誉的位置,坐在这里她应该感觉到自豪和欣喜,可是,她却只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压抑。
讲台、黑板都是如此的大,如此的清晰,似乎马上就会向她倾倒下来,将她压得粉身碎骨。
她感到害怕,慌忙站起来,逃回了自己的一组四排。
还是这样远远地望着黑板比较好,虽然会有些远、有些小、有些斜,但感觉亲切了许多。没有了压抑的讲台和黑板,还能时不时望望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发小呆,多好啊!
她开始同情起他来。
她突然回想起有天下楼做操,她正好走在他身后,竟然意外地发现他有好多白头发,夹在他根根黑发里面,直扎得她心疼。
她不知道这次他是病了还是真的离家出走了。
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高考前回来。
二组一排,那个座位会空到什么时候呢?
她也许更愿意相信他是离家出走了。在高考倒计时牌上写着1或者2的那天,他会突然出现在二组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安静地翻着书,猛然转回头,望着她露出一抹自信而沉着的微笑。
她趴在窗台上,闭着眼这样痴痴地想着,没在意自己的身子早已探出窗外太多。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一下惊呆了。
一切都漂浮在空中,往下,她望不到底,周围是一片雾蒙蒙的蓝。
教室成了空中楼阁!
她的头开始犯晕,她有恐高症,她惧高!
——“怎么?又做梦了?”睡在旁边的老公靠了过来,轻轻抱住了颤抖的她。
——原来一切只是虚幻,包括她的二组一排。
文/思伊星光小仙女
202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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