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人山人海（三）

文/余淼淼

【小说】人山人海（三）

四

刚出门就有人打招呼，我回头，是个有个茶色头发的男生。

他跑到我跟前，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寒，Y人。”寒的笑很温柔很无害，再加上一口好听的Y人口音，让我禁不住想要相信他：“你好。”我和他握了手。

紧接着他又笑着说：“我在几个月之前捡到了这张记忆芯片，顺着里面的记忆找到了这里。我想找到这张记忆芯片的主人，你可以看一下是不是你的记忆芯片吗？”

在奇星上，私藏他人的记忆芯片是仅次于偷盗天蓝色墨水的死罪。

我礼貌地笑笑，接过了那张看起来应该是很久之前的记忆芯片：“我看看。”

换上那份记忆，缓缓地闭眼，脑海里像雾霭般飘起一幕幕回忆。

……一会儿后，我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我问寒：“所以你找我？”

他沉重地点头：“嗯。”

我说，我有个老大，一起找他问问吧，他知道。

【小说】人山人海（三）

五

我们一起去找老大，却没有在他的住所里看见他的人影。

听附近的居民说，他一早就出门了。我们同时叹气。倏而间我灵光一闪：“分头找！”寒和我对视一眼，点点头。

我在一座很偏僻的奇星坟墓的墓室里发现了老大。

说要“分头找”，其实我只不过是想引开寒罢了。——因为他的温柔太无害了，无害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

空气阴森森冷飕飕的，而老大正盯着一方空白的电子屏幕发呆。听到我进来，他头也不抬：“你背叛了我？”

我急忙手足无措地分辩：“没有，我只是……”

“你知道了。”

“对，但是……”

我从那段断断续续的记忆中知道，三区就是一区，一区，就是三区。

也就是说，在三区那些表面上无家无业的散居游民，其实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维序者。所以那些老大告诉我的，传言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小说】人山人海（三）

“我不相信你是维序者。”我直直地凝视着老大。

“我本来就不是。”他叹了口气，又开口，“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我原本只希望你能忠心。”

我黯黯然垂下眼，喉咙里如呛着苦涩的卤水。“既然你现在相信了别人的话，就是背叛了我。你走吧，我不是你老大。”

我正想要说什么，寒突然闯开了墓室的门。寒一看见老大，立马拿起他的毛瑟M1896手枪——这种枪我认得，是地球武器，却在奇星是禁品——向老大狠狠地射了一枪。

我十分震惊：“寒你是不是疯了！”而老大不躲也不闪，沉默地让子弹径直在面前嘭地划过。

寒没有取老大的性命，只是在他的手臂上射开了一口血洞。

血？！我惊诧地看到，从老大的伤口里汩汩冒出了天蓝色的纯净的血，浸湿了袖口，晕染开来像绽放的鲜艳的蓝色妖姬，像身着最后的盛装。老大还是不说话，静静地看向我，那样子，仿佛是要去赴一场伟大的盛宴了。

我的心里却是有一个谜底在慢慢地解开，像雪融般悄然无息。

“原来你就是，最后那个逃掉的牲人。”一切都静默了。

六

外面有人在大声喊叫喧哗：“救命啊！岩浆又冒上来了！”

大批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排山倒海而来，慌乱又紧张，秩序崩掉了，剩下的Y人似乎都在找地方逃命。

我听见有人在悉悉索索急急匆匆地寻找着什么：“最后一个牲人……在哪里！”“在……哪里……”

老大垂下眼帘。上一次危难中X人都被“祭”完了，这次，应该轮到他这个“高贵”的牲人了吧。

我突然发疯般地拦住老大：“老大你不能去，会没命的！”

“我本来就不是你老大啊。”他勾起嘴唇，轻笑。

他走出墓室之前递给我一张和刚才差不多的记忆芯片：“拿着吧，这本来就是你的。”

我沉重地合眼，接过了。

【小说】人山人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