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 《才作愁时又忆卿》 第九章 情归何处

第九章  情归何处

仙侠 《才作愁时又忆卿》 第九章 情归何处

    夜，已深了。更声迭起，荷露滴答，客栈内，姣姣月色下的葡萄架下，不眠人紧锁了剑眉，长身玉立，缄默不言。

    黎若站在不远处，看着平日里最是豁达不羁的他竟然也锁起了愁容，心下已如明镜一般。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儿时的那句谣：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自从瑶池一见，琼浆碧露不及你风流无数。仙阁楼台皆惆怅，独与君同乐。不曾想，落花抛却流年去，流水却属清辉意。

    黎若不可名状地心痛起来，原来，爱一个人，还要学会承受这剜心之痛。

    叶珏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了，在郊外的一条荒道上，一片漆黑，两眼空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耳旁时不时响起兽声，就连平日里听惯了的虫鸣鸟叫也显得凄厉。

    南兆沂还在等着吧。但是为什么呢，自己忽然不想嫁过去，过一辈子那样深宫冷苑的日子了。现在的自己，宁愿要三间洞府。

    叶珏继续睁眼瞎地走了一段，不知前路是那方，亦不知何处是归程。只好如同飘荡在坟地的孤魂野鬼一般到处乱撞。

    就这么在浓的化不开的夜色里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行，叶珏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七尺曳地长裙此时华丽尽失，逶迤在野外的荒道上，再不复如火嫁衣的威严。反而显得滑稽，而且，的确是个累赘。就在叶珏摸索着走过一片林子时，长裙不知被什么扯了一下，叶珏回头间，头上布满珠翠的凤冠又被树枝挂到，竟然生生将盘好的发髻扯开，一头及腰的乌丝应声泻下，如同枝丫间的月华泻了一地。

    叶珏在视线模糊之前，仿佛看到那月华下站了个欣长的身影，翩翩玉立，执了把折扇轻轻摇，对着自己浅浅地笑。自在逍遥，仿佛是专程来赴佳人的幽约。

    “梨…渐？”

    叶珏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间客栈里。房间的门紧闭着，她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堪堪扶了额坐起来，想要站起身来为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双腿竟然软的厉害，一起身，竟然没能支撑住身体的重量而向下倒去，叶珏毫无招架之力，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躺在地上像是一滩水一样无力。

    这是怎么了，好歹自己还是习武之人，已经没用到这种程度了吗？叶珏心灰意冷，干脆躺在地上歇息片刻。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便推开门进来。叶珏这才看清，来人并不是梨渐。看来自己在晕倒前看到的，的确是幻觉。

    他怎么会来救自己，他不过是图自己的寒石玉罢了。叶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看到两双黑色布靴向她靠近过来。

    “这丫头，还挺能折腾。”说话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嗓音粗的很。

    “把她抬起来扔床上吧，姿色不错，也许能卖个好价钱。”另一个依旧是个男人，嗓音却细了不少，娘里娘气，听起来别扭得很。

    竟然是两个匪徒！叶珏吃了一惊，心里并不怎么害怕，反而踏实下来。趴在地上，竟然没有丝毫力气抬起头来看一眼。

    “别费劲了，中了老子的蒙汗药，天王老子也得睡三天。”那个粗嗓门的说完，示意另一个人抬胳膊，后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两个人粗鲁地把地上的叶珏捞起来又扔回了床上。

    叶珏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摔打，一时间后背的钝痛竟然无法缓解，叶珏忍不住哼出声来。

    那娘里娘气的男人立马上前来一把按住了她的嘴。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用一根布条给叶珏封上了嘴，这才无所顾忌地离开了房间。

    叶珏全身无力，又被堵住了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这两个人倒是无惧，但凡蒙汗药的药效过去，自己赤手空拳也能解决了这两个莽夫。但是此刻实在难受，也不知这药效何时才能过去。真等到他们把自己卖入青楼可就迟了。

    叶珏强忍着痛，使出浑身的气力，终于找到了自己手指的所在，好像在一片虚空中摸索着，她的手缓缓地动了一下。叶珏心喜，继续动用并不怎么深厚的内力，企图冲破蒙汗药对身体的禁锢。

    梨渐一大早就起来了，准确地说，他一夜也没怎么睡。今天，他一定要找到公主，如若不然，公主就很可能已经有危险了。说到底，要不是自己给南兆沂出馊主意，叶珏也不可能被赐婚到南国。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做的孽。

    梨渐决定，这个孽，得自己偿。

    黎若刚拿了早饭送过来，就看到梨渐忙忙碌碌地在收拾行囊。知道他急不可耐，只好放下托盘，随他一同收拾起来。

    “你，这么急着走呀。”一边收拾，黎若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要去救公主，刻不容缓。”梨渐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说起话来头也不回。

    “…”黎若只好不再说什么，看来这个公主在他心里的分量远比自己想象中要重。

    从客栈出来，梨渐着急忙慌地提腿就要走，可是出来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她在哪儿，要往哪边找呢？

    和他们一同出了客栈的，还有一对夫妇，后面跟着一个小厮。不远处停着他们的马车，小厮忙不迭地去拉马车过来。那妇人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胡乱拿一块破布裹了。看样子病得厉害，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梨渐看到他们，也忍不住叹起世间疾苦来，然而，这世间纵然有千万种苦，但凡有一人值得你活着，那你便不枉费了这一世的苦心。

    梨渐站在客栈门口，平生第一次感到恐惧，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的薄如蝉翼，细如蛛丝，稍不留神，便断的一干二净，往事也石沉大海，无人再提起。仿佛那一段相遇从始至终只是一场梦。

    叶珏，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