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行

跟妹妹一起去了趟老宅。

说是老宅，乍一看，却一点儿住过人家的意思都没有。一片庄稼地，之前种过一茬玉米，留着一小排排衰老的粗跟紧紧抓着土地，任风胡乱吹着，带着愤怒的情绪。挨着它的那块儿地之前种了谷子，一成熟，穗子被掐了去，留下的是带着稀疏叶子的谷杆，叶子敲打着杆子，叶子敲打着叶子，时急时缓，像是在吐露往事，又像是在畅谈未来。

这庄稼地之前立着一排排俨然平整的房屋，房屋一层或者两层，房顶皆用青瓦覆盖，常有鸟儿停下来歇歇脚。房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有的枝丫已经抵到了后窗上，风一吹，就有一阵纷乱的摩擦声。花开时节，这林子尤其的美，打开窗，郁郁芬芳，鸟儿啁啾，若是有眼福，还能看到几只雀儿在几棵桃花丛中打闹，惹得一阵花下如雨，惹得一地落英缤纷。

房后有树，家家户户门前也都栽了一两棵桐树，高高大大的桐树，四季如画。春天漾起一片花海，芬芳馥郁，夏天撑起一片绿荫，丝丝清凉，秋天抛洒一地落叶，感叹韶华，冬天裹一层银铠甲，这边风景独好。树下摆一石凳子，其实就是一粗糙石头稍微整修了一番，摆弄出来一个长方形状，往地上一放，就可以供人歇息。

老宅门前稍低处有一条细细窄窄的路，现在已经被拓宽了，邻着它的壁上有挖掘机挖过土的痕迹，那是它被改变的明证。壁上露出来几截树木苍老的根，在微微摆动，像恋人般耳鬓厮磨，在这荒芜中显得极其温暖。还有，圆盘磨石偷偷露出了小小的一角，像是在迎接我这故乡人，童年时，这磨石上放过不少我和小伙伴们的劳动成果，捏的七歪八歪的泥人，碎石头堆成的房子，垒成的花园，那上面有童年的童话。

妹妹和我沿着这土路往家的方向走，刚下过雨，因这一片人家搬了新居，老宅子被拆了，就鲜有人至，土路上没被人踩过，走在这上面，只感觉泥土很松软。妹妹边走边讲着她能忆起来的事情，土路上有我们浅浅的脚印，如果讲出来的往事也能烙在这土路上，应该是密密麻麻的吧。

又看到了一些破砖碎瓦片，它们就这么寂静地躺在那里，一副沧海桑田与我何干的表情，它们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堆砌起了一幢幢房子，住着一户户人家，我记得。

在某一处发现小簇迎春花，这暖暖的天气，光秃秃的枝条上已经有了一个个花苞，我折下了一枝，就像你带走了我的一段时光，我留下了你的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