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又梦到了高中的教室,在梦里,她总是瞪大黑洞洞的眼睛,渴望把一切光景都收纳进独属自己的橱柜里。
她已经记不清什么时间和“开”接触了,只知道闺蜜在那一年里发酸地写了首《开心》,朋友在帮自己辟谣失败后埋进闲书里;同学们个个在旁议论她和开的故事剧情。
现在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到底是因为同学们的碎语还是真个就在最初聊到日本时,就莫名奇妙地绑定在了一起?
欣起床后到厨房泡了杯咖啡,平常她都是亲自手磨,才能思考今天该画些什么画的,而今天,她竟不自意地取了包自己常常嫌弃的速溶咖啡,那是她丈夫常喝的。
她握着咖啡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觉得不舒服,就又站起来打开仿古留声机。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越过越文艺,就好似无端跳进了高中后桌的日记本里,那个喜欢写东西的朋友,现在不知道怎样。“哦,对了!”欣突然瞪大眼,“和开的第一次的触动好像就从那个朋友的故事开启。”
“我记得那时他的书和日记总是被我同桌抢,我也看不惯这小混蛋的作为,帮朋友抢回来后倒是也骂了不少话。”
欣的下巴渐渐靠近胸口,露出象牙色的虎牙,默默闭上眼睛。
原本黑咖啡般单调的世界仿佛注入牛乳和糖块,还有一位拉花师在咖啡表面绘画,而欣自己,则钻入那温热的咖啡中心,回味着奇妙可人的酸甜咸辣。
开很爱健身,胸肌在夏天看着特别扎眼,她好几次都不敢往左边瞥,生怕看了都吃不下中午饭。
可每次都是在无意间让她见着那对山峰,那时她总会大声蹦出几句难听话,顺便再胡打几下,有时一不小心打到了山峰,就恶心地拿出消毒湿巾擦手。
开也不是木头人,实际上,这个小男生比她以往见到过的男孩都精,精到嘴上功夫不输她这身经百战的“弄堂阿姨”,骨子里还暗藏半点贱气。
所以,有时候她俩是势均力敌。这就不得不惹得同个教室的同学有异议,不过欣她厉害,往往都能轻易盖过去。
她那时总觉得自己和开不是同个世界的人物,对他喜爱的事物一一鄙夷,就连看过的动漫也要比个高低。开也不甘示弱,面对欣这样的柔弱女生他也大胆拿铁棍样的手指乱戳大腿,甚至夸张地抓住欣来反抗的手腕。
欣的皮肤自然是比不过那铁木的皮实,老是一块红一块白的。
不甘示弱的她经常去抓开的手腕和头发,奇怪的是,多数时候他竟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有时候还会趁人不备地低下头来方便欣抓到,那时,欣的手指总会不自觉地松一下,但又马上抓得更紧,攥得更牢,不知道是怕旁人看到还是悸动犯的过错。
就连现在,欣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欣微眯起眼咗了口微凉的咖啡,这种难忍的苦涩实在是太像没有甘草的中药汤。可即使是这样,也比不上她在那年寒假里的心苦身凉!
那年她似着了魔似的把吐槽过的动漫看了两遍,拿笔记本仔细记下每个重要角色的名字,像背书一样在睡前读上一两遍,早起再回忆一遍,她开始接触健身,使得原本纤瘦的身材更加紧致有型,她真的说不出什么,也道不明为什么这么做,但每每在镜子前都不忍去瞧心口,怕衣裳无端起伏跌宕,招来心魔,让口齿发酸紧闭。
图片来源网络,十分感谢寒假很快便过去了,她几乎带着满脑的动漫情景回到教室,虽然听起来很无用蠢笨,但她总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总觉得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内心深处不肯承认的自己!
回到学校后,她口中真是句句离不开“开”了,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嘴唇已经对“开”的名字感到疲倦,可她总是忍不住提及。
这次的换桌直接把开掉到了卫生角旁,而欣她好似去了个陌生的城市,失了神色,嘴上却喊着总算是摆脱。
欣逐渐看清了,那个熟悉的左边,的确埋伏着深深的套路,可每一丝陷阱又都是甜蜜又温柔,让她甘心沉浸。
她跟后桌的朋友谈了许多动漫情景,明知道朋友并不喜欢却偏偏提着不同平常的嗓音在课间“扰民”。她在晚自修时又跟朋友谈及自己的“暗恋言情”,求得一份排除她和开谣言的威信,毕竟朋友的辩护力还有些强度,能排些碎语。
但欣自己却不自觉地往卫生角哪里瞥,在课间跟开讲动漫的情景,一旦开记错,她便抓着他的头发开始教训,而开这会儿也像只乖巧的拉布拉多似的,小心握着欣的手腕,伏在课桌上面目狰狞。
许久,欣把咖啡一饮而尽,缓缓起身去床头柜旁拿出一本学生时代人人都发过的紫色练习本,她不忍翻开,只是摩挲姓名上那个“五角星”图案和一个“开”的组合,慢慢拨开累积的记忆。
抽丝剥茧是苦痛,而欣的感觉却如除病去疾一滴滴晶莹,在落下的瞬间化为一线线闪着阳光橙黄的蚕丝,把正本笔记包围,织出一幅独属于欣自己的画集。
她知道里面有她最爱的动漫人物速写,有他恶搞开的画像,有自己的大头照,也有一颗红笔画的五角星……
欣清楚地明白自己所谓的“暗恋文学”根本就是说辞,她在第一次找开帮自己补习数学的时候就已经默许对方进入她的心。
她希望轰轰烈烈,也鄙视平平淡淡的爱情,那是过日子时用的,是不该也应不屑参加热恋里去的和事佬,但她和开其实都和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一样,想着大学再公开,况且他们的绯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信任她的友人都选择明哲保身,埋进笔记里。
可这本笔记让她明白了自己是有多么虚伪,恰同泰坦尼克上自负的人们认为这是艘“永不沉沦”的神舟。
可事实是,她这根桅杆早就在环境和心情的促使下倾倒一侧,再也无法矫正回去!
欣放把笔记本拿到画室里,拿出画纸随手抽出一支6B开始设计,翻开封面第一页便是星座连恒,眼花缭乱却催人泪流,这一笔笔,一划划,一圈一勾一叉分明情意绵长,无法割舍更无法抹去。
欣突然感谢班主任严禁使用修改工具,不然就她这插画师的小癖好,一定连笔记本也不放过。
她啜了口鼻息,吞下唾沫,把有些滑落的戒指稳平,开始在画纸上运笔,长圆柱型状的笔头慢慢变短,时粗时细,到几乎触碰笔身时,她第一次换位子找“开”请教的数学课场景出现在面前。
说是请教,其实明明是谈了一整节课,而她这时才奇怪怎么老师和同学怎么会让他俩谈了整整四十五分钟的闲话却从不提醒。
她也真真正正地明白了,自己当时的“暗恋”有多暴露显眼,跟画室里学生传纸条毫无分别。
她感谢跟自己换位子的同学,感谢闺蜜,还感谢被自己忽悠过去的好朋友,而这仨角儿也通通被她展现在面前,闺蜜认真听课,朋友在写语文练习,换位子的同学在背后看着他俩嬉笑打趣。
欣放下画笔,到厨房去做午餐,她见着了隔壁阿姨送来的茄子,赶忙藏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开他最讨厌吃茄子了!”
厨房窗前,光线明黄,朴素地没有一丝话语,只有橱柜顶上相拥而泣的婚纱照和欣左手无名指上一个“开”字中间夹着不满不虚的“五角星”图案戒指,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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