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贺

作者: herensi | 来源:发表于2016-12-23 08:52 被阅读33次
    湖南农大图书馆前的红枫 1

    痞子是我的大学室友,睡在对面铺,大学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四年来,同学中极少直呼他的名字,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都喜欢叫他“痞子”。他似乎并不排斥,谁叫我们都是四年在一个系里厮混过来的呢?

    大家叫他“痞子”大概也是有些来由的。刚入大学的时候,新生见面会,痞子穿一件宽大的灰黑色条纹衬衫,下巴飘着一把许久没有剃过的胡子,弓着背,坐在靠窗的角落,捣鼓着一个砖头厚手机,不言不语。如果不是要自我介绍,大概有不少同学会认为他是学生家长吧。

    咋看之下,“痞子”之名却也符实,穿着打扮并不算考究的他,像是透着一股痞气。起初,我们十人住一个寝室,插科打诨,最是热闹欢快。那时候,痞子最喜欢做的事儿就是开着他的那个大喇叭手机,震耳欲聋的声音循环放着些类似“二人转”的荤段子,把寝室仿佛要炸开锅似的。他自己倒“嘿嘿”得笑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我们刚刚混熟,课业压力小,这些或是恶搞、或是有些低俗的小插曲都成了我们开启大学生活的调剂品,大家似乎都并不在乎,但渐渐的“痞子”这个称号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这一叫就是四年。有一次,痞子在校园的小路上悄悄地笑着跟我说到,“你知道我们的助班第一次见到我说了什么吗?”,紧接着,他“咯咯”的笑起来说,“助班说,你现在站在学校里,如果说你是大四的,没有人会不信……”

    痞子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自嘲和不在乎的味道,“呵呵”的笑声里还透着一股“痞气”,这是我们大学四年的日常生活中常会发生的桥段。

    2

    痞子味蕾刁钻,像个喜欢寻觅各种珍味的老饕。他自己也爱弄些美食,显显身手,小试牛刀。大学几乎每个寝室,都会弄个电饭锅,偶尔四五个人在一起煮面、做饭,兴致来了,喝酒打边炉,在寝室这样简陋的器材里,绝对算得上是大手笔。

    寝室里,数痞子最爱倒腾些美食,兄弟几个凑几个钱,痞子和我跑到附近超市,精挑细选,痞子丝毫不马虎,仔细搜罗起各种中意的食材、调料,回到寝室。细致的切好香料、配菜。放进电饭锅里,要不了十几分钟,一股香味随着半熟的饭香四溢开来。大家开始围过来,筷子敲着饭碗,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虽然调料、菜式简陋,但痞子每次弄得蒸菜都是美味非常,大家伙,你夹一些,他拨掉一半,每次都能吃个精光。痞子,吃完几口,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歪坐在那里,叼着烟,透过袅袅升起的烟雾里,他满不在乎的说,“下次来,下次搞个新的吃法……”

    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兄弟偶尔也会趁着周五或是周末,出去学校附近的馆子里打打牙祭。痞子最是能发现美味的去处,红旗市场、生机创业街、滨湖市场吃饭的美食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一日,痞子跑过来跟我说,“师哥,生机创业街那里开了几家新店,前几天我跟明爷刚去过,有一家的干煸鲫鱼做的绝对好吃,要不下了课,我们叫上明爷一起去尝尝?……”

    我们就这样时常被痞子撺掇着去下馆子。那个夏天的黄昏,我们下课后,穿过十教、八教,穿过夕阳影影绰绰打在红漆凉亭的石板路旁,一路奔到生机创业街,迫不及待的在那个不超过六张桌子的小馆子里,焦急的等待着痞子说得口水直流的“干煸鲫鱼”……

    这家店里的“干煸鲫鱼”确是招牌菜,火候、味道都掌握的极好。我们就这样一次次的跟着痞子,在无聊的周末,转到那些新开的、藏在深处的小馆子里打牙祭。而痞子是我们这一帮人被吃食“腐败堕落”的引路人。

    3

    痞子患有旧疾,身体常不能剧烈运动,兴许也是这些缘故,他很少跟我们一起出去打篮球,偶尔出来,也只是在篮下上上蓝,或在一旁看看。但痞子喜欢打乒乓球,凶狠的拉球,偶尔出其不意的搓出旋转球,让人招架不住,总之,痞子的乒乓球算是不错的。

    学校的乒乓球馆,离寝室有一段距离。偶尔,我们被痞子叫到一起,走在路灯光昏黄的乒乓球馆路上,杀几个小时乒乓球,等到校园的草坪、角落处的情侣们都稀稀落落的牵着手回到寝室的时候,我们才意犹未尽的走出球馆。

    我很少陪痞子打乒乓球,无他,我乒乓球球技差,痞子常常帮我陪练,教我扣球、拉球。只有他和家明对战几盘过后,他才笑眯眯的跟着我又打几盘,寻找一些被明爷戳杀的存在感。

    现在想想,总是有那么几个夜晚,明爷背着他常背的书包,我们手上揣着体育课时用的球拍,要么就是拎着一瓶冰红茶,走在乒乓球馆通完寝室的一段长长暗黑的小道上,痞子满脸容光焕发,咧着嘴,放肆的谈着刚才他对阵明爷那一记漂亮的扣杀……

    跟痞子在一起,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网吧了。大一、大二的时候,无数个慵懒的周末,我们拐出寝室,绕过学校的繁华的商业街,走在路旁蒿草凋萎的秋天里,我们从后门踅入网吧,常常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回到寝室,已是月上柳梢头。

    痞子和我一样,不大爱玩游戏,然而纵使是听歌、看电影、刷网页,我们也能在网吧打发一整个无聊而懒散的周末。当然,那时候,对于性启蒙才刚刚开始的我们来说,痞子总是能从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网站获取资源。那时候,对于急切开启性启蒙大门的我来说,常常流连网吧就是等着痞子下载一些福利。此时的痞子总是借此机会“敲诈”我,一瓶雪碧或是一顿盖码饭已是家常便饭。那时候,痞子总是一个人躲在卡座里,或是网吧角落里,仿佛正做着一些密不见光的勾当。

    时不时,他会看着如《快乐大本营》类的综艺节目,手里夹着一根烟,凑到我的电脑屏幕上,脸上晕出一抹淫猥的笑容。

    再后来,我们对那些性启蒙电影渐渐失去了兴趣,偶尔坐在网吧的角落,啜着饮料,看些打打杀杀的电影,痞子也是无聊的盯着屏幕,然后下载一些武侠小说到手机上,每到睡不着的夜晚,他便裹着被子,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看武侠小说。

    在后来,他开始在寝室里追剧,追湖南卫视,追一些新潮的歌曲,玩三国杀……而我们各自盯着自己的电脑,忙着自己的事儿。

    那些担心被网管发现的日子,竟然成了我跟痞子一起上网,印象最深刻的时光。

    4

    痞子人聪明,东西学得快。尤其是和数学有关的科目,他领悟极快,常常三下五除二就能轻轻松松搞定。记得那时候学校组建建模大赛团队,教导数学的老师对痞子青眼有加,然而后来因为种种缘故,痞子没有参加建模训练。回过头来想一想,如果痞子参加这些他强项的比赛,或许又会是另外一方景象。

    大概和计算机、模型、立体思维类的科目或是项目,痞子都是极有天赋的。当时无论是统计学、计量经济学,痞子学起来都得心应手。然而,痞子的天赋可不仅限于此,在后来家明的透露中我才发现,痞子泡妞也是深藏不露。

    平时的痞子,深宅,和班上女生也甚少交流,只有那时候处在热恋中的家明才发现,痞子常常躲在被窝里,和遥远的女生打电话,电话的这一头,痞子插科打诨、有说有笑,仿佛风月高手一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偶尔又是软侬细语,羡煞旁人。

    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痞子曾经在手机里递给了我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皮肤白皙、身段苗条自然的女孩,隔着照片都能看出一段韵味。痞子告诉我,是他的小学同学,说这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当时凑在一起看照片的我们,并没有特别留意。

    直到后来的一天,痞子早早起床,洗头、穿着打扮,整理了大半天的行头。被我们一阵拷问之后,才知道,是他的那个女同学来找他玩。那天痞子回来的有些晚。后来,我们也未曾过问痞子关于这些电话里的故事。

    不过,痞子这一点一直都没有变。毕业近三年,我们偶尔的聊天中,总是少不了几句内涵的荤段子。痞子也乐于接上这一茬。谁叫我们四年一个寝室,即使是问候寒暄,各自的习惯都早已熟稔于心。

    5

    大概毕业近一年的时间,痞子一直蜗居在家,一来医治旧疾,二来那时的痞子对未来也是一片迷茫。偶尔,他给我来电话,多半都是满身的叹息和焦虑,有时,也乐天派的说几句,“打麻将呢,挣点麻将钱过日子,师哥救济我一下啊……”

    然而,他那时或许并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外漂泊的辛苦遭逢。偶尔,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到麻将馆里搓麻将的声音。或许此时,痞子也吸着一根烟,混在这一群人当中,痞子曾经跟我说,他妈妈在家里开了个麻将馆。

    一年以后,痞子跟我说,他随着村里的邻居来到了广州,学起了CAD制图。痞子本来天赋极好,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工资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去年年底,痞子兴冲冲地在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买了一辆车,大众斯柯达。

    痞子慢慢走的顺风顺水了,还在学校练车的时候,痞子那时候最大的梦想应该就是念叨着毕业买车了吧,不用开着他老爸的老古董了。现在,他终于可以开着车邀我、家明说,“你们到车站来,我到时候开车来接你们……”

    可是,这几年,我在东莞、深圳相继漂泊,都未曾见着痞子一面。电话里,痞子继续开玩笑,露出我们在大学时那些自由、淫猥的笑声。

    时间仿佛又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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