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和画儿

作者: Zhouquan56 | 来源:发表于2021-12-07 21:20 被阅读0次

六年前,我试图将我哥的一组画儿,用我的理解,配上诗编辑出来,也让我在朋友中火了一把。

哥比我大一岁,自小孤独。父亲支边新疆,母亲忙于工作,家中无人。母亲说,他一个人在上海里弄上小学,母亲回家他己睡,出门他还没醒,后来老师说哥常逃学。

小时候,哥喜欢看小画书。乌鲁木齐路边摊上,一分钱看一本,五分钱看个够。他最喜欢的人物是〈三国演义〉中的关公,常山赵子龙。

文革初期,他跟着高年级的红卫兵,当时出名的造反派"红二司",卷入武斗,为捍卫革命阵地。他用一把钢锉打磨了锋利的七首,双韧带血槽,那工艺是我见过最好的。后来用匕首换了一堆俄罗斯的素描画册,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开始在家临摹。有种"铸剑为犁"的味道。他同时也学拉小提琴,那"开塞"练习曲,象据木头声音一样。后来常有人找他画宣传画,是那种工农兵手握红宝书,领袖的光芒四射。他在文工队拉琴,一曲〈新疆之春〉的独奏,迎来了一片掌声。我很祟拜他,只是我的兴趣在玩羊捌骨,养兔养鸡上。

哥初中毕业就去了农村"再教育",三年后上了师范音美班,毕业当小学教师,后又去当兵。后来考入中央民院油画系。那年我也在北京读书,周末去找他,只见他在中关村的街头路边,二毛钱一张素写,给行人画像。

哥哥很刻苦,后来又去中央美院进修。我在北京的那些年里,只要有大画展,他就会坐上火车来京,是二夜三天的硬座缘皮火车。去的最多的地方是王府井大街北面的中国美术馆。见过许多哥哥的朋友,有些是大佬级的。一个以解放战争为题材的巨幅油画,因迫于场地小,想借用我在北七家的工厂。他的画被军事博物馆收藏。哥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北京搞一次个人画展。

十七年前,我哥的一场病让我和他走的更近。

那年他开始不断咳嗽,服用一段时间抗菌素不见好转。哥来北京大医院汇诊后,影像专家说他是肺癌。我放下手中的一切,全力以赴。在通州的肺研所由专家主刀,切掉了他的右侧上下全部肺。活检切片后来证明是浆细胞瘤。三年后左耳内侧又出现肿瘤,引起脑部压迫疼痛。在乌鲁木齐二医院切开头颅后,怕伤了脑部血管神经,最后到北京301医院,手术后,除了那个肿块,连带左耳也失聪。手术在医院一直低烧不退,常两手握着装慢冰冻的矿泉水瓶子,毅力十分坚强。记得一次我将"新疆之春"的MP3小提琴曲放給他听,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二次大手术都在北京,一个穷教师。如今这多年过去了,他还在坚持创作。我开玩笑说,"我开始收藏你的作品,等你死后,发一笔,算是回报,画家生前都是穷光蛋,死后才出名,如《月亮和六便士》讲的故事。"

他的作品很有张力,尤其是是些少数民族的人物素写和油画,在我试着用文字诠释的时候,我被画儿感动了。这大概正是画的力量。他的作品常被选入."中国美术家作品精选"中。在快速变化的互联网时代,读图在某种意义比文字更直接和道透。这些年,他依旧沉迷于创作,他的雕塑作品很棒,大提琴也拉出了苍桑浑厚的味道。

哥对绘画的追求也开始影响了我。在孩子的职业规划上,因为我的坚持,二个大的都学了工科。大女儿喜欢文学,在多大期间甚至因兼职大学的中文校刊编辑,影响了学习。小女儿从小喜欢绘画,在大学选择专业上,我由她自主,如今在Sharidan读大三插画专业,看着她开心自由的样子,我也很享受,只是她的画我开始看不懂了。

退休后,我开始学摄影,对于线条和光的理解,我感觉受到哥哥影响,有种审美中获得的愉悦。

秋天里我骑车在小镇的路上,路边的广告牌把我引到了一间小屋,门口摆着几幅风景画,屋里的一幅幅更是引人入胜。加拿大美丽的四季,将小屋变得绚丽多彩。画家是一位气质高雅头发花白的女士,聊天中我知道她毕业于多伦多艺木院校,OCAD,是一位自由职业者。画家,这是一条孤独又充满活力的职业。一幅画,不同的人有不一样的解读,只有了解作画人,走进他的心,才能真正看懂他(她)的画儿。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幅画。从太阳、小屋和山羊,到山川、雪峰和大洋;从缤纷多彩,到留白和几根线条,绘画是一个人与自己心灵的对话。那些能打动人心的画儿,都是经过时间的沉淀,如葡萄酒,经过了陈酿(aging)期,才会有厚度和浓郁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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