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樓》與《鳳凰台》

作者: 南风之薰专栏 | 来源:发表于2018-02-26 17:47 被阅读94次

    與兒復習太白詩《登金陵鳳凰台》:

    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台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一作「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太白詩,家裡有的除了幾種選本之外,比較完全的就是清代王琦集注的那一部《李太白全集》的中華書局排印本。這一部書,凡三大冊,記得還是在復旦讀書時,在校園門口的那一家小小書店裡購買的。如今,這一家小書店恐怕也已不復存在了吧,上次有事路過的時候,匆匆忙忙走進去看了一眼,好像是沒有看到。

    這一次復習的時候,便把這一部全集又翻了出來,在中冊裡面找到了《鳳凰台》,把王琦匯集在那裡的各家評註,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王琦引了劉後村的一段話,曰:

    古人服善。李白登黃鶴樓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之語,至金陵,乃作《鳳凰台》詩以擬之,今觀二詩,真敵手棋也。

    崔氏在黃鶴樓「壓住」太白,這已是常談,也是「佳話」,因為太白這樣的高才大能,有人能夠這樣壓住他,讓他不敢出手,實在是有點難得,也可說是不大容易也。劉克莊在這裡下了一個按語曰「古人服善」,也就是對於好東西的服氣。

    但是,太白到底是服還是不服,實在有點不好說。歷代詩評中,對於崔李之間的這一段「服與不服」的公案,爬梳得很細密,當然實際是怎樣誰也說不好。王琦引《詩原》雲:有沈佺期《龍池篇》,崔顥篤好之,先擬其格,作《雁門胡人歌》,自分無以尚之,別作《黃鶴樓》詩,直出沈氏之上。李白壓到不敢措詞,別題《鸚鵡洲》,而自分調不若也,於心終不降,又作《鳳凰台》,然後可以雁行無愧矣。

    從這裡可以知道,太白在黃鶴樓的「服善」,只是「識貨」,但內心卻並不這樣容易低頭,在《鸚鵡洲》上爭勝了一回,還是因為「識貨」,自己知道依然有點比不過,便又「服善」一回,而服善的別一面卻是於心終不降,在《鳳凰台》又爭勝一回,終於可以雁行無愧了。說太白氣傲不服當然可以,但從《鸚鵡洲》到《鳳凰台》,從中就可以看出來,後村的話還是說得對的,太白畢竟對善還是服氣的。如今的人,卻有可能只知道不服,至於那個「好壞」,就有點弄不清楚了,亦即所謂「好壞不識」也。

    自古論者一向是喜歡「拖一個尾巴」的。本來崔李「公案」在這一個「雁行無愧」當中也就可以結束了,卻偏有人還是「餘興不減」,在崔李的《黃鶴樓》與《鳳凰台》之間再想分出一點高下,曰「調當讓崔,格則遜李」。這裡說李詩格高,無非是指最後「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這兩句而言,以為「愛君憂國之意,遠過鄉關之念,善佔地步矣」。其實,長安不見有什麼不好,不見長安,浮雲蔽日才見得分明,見了長安,誰保得准就一定不會成為那樣的浮雲呢?由此設想,鄉關之念,格亦難言不高也,何必在長安與鄉關之間,妄分高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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