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守望者

作者: 时间机器 | 来源:发表于2018-02-05 04:36 被阅读29次
沙漠里的守望者

弟国文化部大楼里即将开始一场文艺交流会,文化界的名人悉数入场。会场是一间不大的圆形房间,房间里贴墙放着三个木制茶几,每个茶几配着两只藤椅。墙壁是赤裸裸的砖壁,上面开着四个小方口,由于上面没有窗子,从外面看起来像是碉堡上面的瞭望口。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口井,井口砌着半米高的圆台,从井口向下看去,在遥远的深处飘着井口又圆又亮的倒影,那就是水面了。

会议于两点钟正式开始。

文化部副部长吴文平站在自己的专属沙发前面,带着恳切地微笑地看向大家,他清了清嗓子说:“大家下午好,很开心没人缺席这次座谈会,大家可以好好交流交流。今天上面发来一份文件,是对我们今后文化工作的要求和指导,由于部长在中xiong 国调研(注:在弟国,中国的“中”读作“xiong  兄”,以表示与中国是兄弟之国),由我代为宣读,大家起立!”

大家纷纷站起来。

“关于加强弟国文化建设的意见,致各科室干部以及各界文艺工作者:文化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是国家生命力的体现,弟国在国王英明的领导下,成功迁都,让人民过上了好日子。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民的精神文明需求日益强烈,并且日益丰富。在此我部要求大家深入贯彻国王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八字箴言,为弟国的文化繁荣做出突出贡献,为弟国未来的文化输出打下坚实的基础!”

吴文平念完后率先鼓掌,随后其余的人也如梦初醒似的跟着拍手。

“看见了吧,国家还是很重视咱们的工作的,咱们是任重而道远,所以大家一定要写出好的作品。”随后吴文平坐在沙发上向他左手边的张崧说:“张老师最近有什么大作啊?”

张崧,现已改名为张怂,弟国著名作家,常年雄踞图书畅销榜,鸡汤文学开创者,代表作品《生活的暖》《简单就是幸福》《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等。

张怂是在座的最年轻的作家,他身着白色T恤配牛仔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若有所思地说:“最近创作的欲望不是很强烈,我感觉我的文学道路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所以我正在考虑转型。”

和张怂共用一个茶几的霍水说:“哦?你现在这么火,转型可是承担着很大的风险的。”

“没办法,太多的赞誉曾经让我迷失了自我,现在我要追寻内心的诉求,写迎合自己的文字,所以我改名叫张怂了。”

“佩服佩服,就冲你对文学的这种孜孜不倦地追求,我敢保证,三年内你必夺仙人掌文学奖!”文学评论家林子大信誓旦旦地说道。

林子大,著名文学评论家,弟国文学批评家协会主席,文化部办公室主任,保卫科科长,传达室室长。

张怂说:“不敢想不敢想,得奖的都是那些著作等身的老资格,我有什么成绩能跟他们比啊?”

林子大说:“怎么没有成绩,你都开宗立派了,首创了鸡汤现实主义文学,就算得诺贝尔文学奖也不足为奇,你看中(xiong)国的莫言不就是因为开创了魔幻现实主义,得了诺贝尔嘛!”

张怂说:“那我为什么连个提名都没有?”

林子大说:“因为评委会都是些老头子,他们对新的文学形式不够了解,也不愿意接受,觉得鸡汤文学太庸俗。”

说到这里,张怂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上方,掷地有声地说:“我从来就不觉得鸡汤是一个贬义词,我写的文字都是经得起推敲的,都是发人深省的,如果我的文字温暖了别人,有什么不好呢?其实我也不在乎外界的评论,我更在意在座的各位的看法,因为你们都是我尊敬的老师。在这里我要向你们透露一下,我的新书马上就要上市了。”

“新书叫什么名字?”大家纷纷好奇。

“这是我转型后的第一部作品,走的实用派路线,关于厨房的书籍,叫《鸡汤十八煲》。”

大家听了都为之欢呼雀跃。

看到大家的鼓励,张怂有些激动,他满面红光,向旁边的霍水说:“霍老师的自传完稿了吗?”

霍水说:“完稿了我不就死了吗?”

霍水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撩了撩头发。

霍水,弟国小说家,擅长写短篇,素有短篇小说之王的美誉,其提出的二八文学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风靡一时。

霍水很胖,坐在椅子上像一尊弥勒佛。比起弥勒佛,他是有头发的,只不过发际线偏靠后,已经到了后脑勺,这就成了所谓的光明顶。还好光明顶侧面有头发,他就把头发撩起来,盖在头顶。由于肥胖,他的乳房也有着令女人羡慕的罩杯,并且还开始下垂,他索性就穿了一件女性文胸来防止乳房下垂。

林子大说:“霍老师的二八文学论也是开创性的,我读您的文章的时候总是在想:得有多高的才华才能写出这样充满巧思的文章啊?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霍水说:“我的文章还有很多不足,很多读者来信说的都是一些赞美之词,我多希望有人能给我提提意见,多多批评,这样才能进益嘛!”

林子大说:“我倒是收到一封信,信里提到了对您文章的一些看法,我觉得信里说的有些偏激……”

霍水说:“快读来听听!”

“信里说:我是一名语文老师,最近学生热衷读霍老师的文章,我也有幸拜读二八大作,但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比如每篇文章开头都声明‘本文是八分真实,二分发挥’,这样的说法看似是对读者的负责任,却是对文章和读者的极不负责任。您把一个所谓的真实故事经过自己的臆想包装作成文章,充分发挥,天马行空,冠以真实的名义愚弄了读者,却又让人抓不到把柄,因为您一开头就有免责声明。再者您的故事过分地渲染以后,既没有真实性也没有文学性,实在不应该发表在《文曲周刊》,您应该去投《故事会》……”

林子大没有继续读下去,因为此时霍水正从他脚边的铁通里抽出一把长剪刀,那剪刀格外得长,在桶壁上摩擦着发出“刺啦”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霍水。

霍水拿着长长的剪刀,把一块老姜剪成了两段,然后双手各拿起一块,用姜的切面开始在自己头顶蹭来蹭去。

霍水边蹭边说:“我能感觉到这位老师的嫉妒,这可以理解,不过想靠抨击我博出位,这不可取。他说我把道听途说的故事加以渲染没有文学性,哈哈,他恐怕连《史记》都没读过吧。太史公就是把真实的历史加入了自己的情感才写出了‘无韵之离骚’的文学巨著,我的二八论的灵感也由此而来。”

林子大听了不停地点头,啧啧称赞,他说:“了不起,您就是当代的司马迁啊!”

霍水不置可否,他总觉得林子大把他比作司马迁哪里不对劲。这时林子大旁边的女诗人苏白池忍不住笑了,他才恍然大悟。

苏白池,弟国著名女诗人,第一届诗歌大赛第一名,代表作有《走在街心花园》《致肉体》《爱之罪》等。

林子大看见苏白池笑了,他也跟着笑起来。林子大也有谢顶的现象,但比不得霍水那头顶光亮,他的头上还有些许杂毛,好比盐碱地里的庄稼,稀稀拉拉。不过他干瘦的四肢倒是毛发旺盛,他穿着白背心红裤衩蓝拖鞋,浓密的体毛一览无余。他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

他精光闪闪的眼睛望着苏白池说:“苏老师是不是又来灵感了?”

苏白池戴着白框眼镜,慈眉善目,却只肯抿着嘴微笑,因为她如果开口笑的话,她那龅牙会连同牙床一块暴露出来。她身着一身白色OL时装,腿上套着肉色丝袜,脚上穿的白色高跟鞋。

林子大见她害羞地笑着,便说:“每当我感到苦闷的时候,我就读一读白池的诗,她的诗超凡脱俗,让人感到自由与欢快。我最喜欢她的那一首诗:我满怀炽热地心去找你/走在街心花园/阴毛从丝袜里露出来/摩擦着我的大腿。”

苏白池说:“林老师还能背我的诗,好感动喔!”

林子大说:“您的诗虽然写的露骨,却不会让人觉得猥亵,这就是‘乐而不淫’的最高境界啊,您就是我心中最好的诗人。”

苏白池莞尔一笑,本来并齐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叠了起来。这时林子大的目光集中在苏白池的双腿上,她的腿丰润饱满,撑得肉色的丝袜平滑紧实,上面还反射着湿淋淋的光泽。苏白池被林子大盯着,强抿着嘴身体不停地扭捏,仿佛要把自己拧出水来。

就在两个人眉目传情的时候,另一边的老刀连打了三个喷嚏,破坏了他们的气氛。老刀说:“不行了,瞌睡虫又要活跃了。”

老刀说的瞌睡虫其实是黑头,他黑头比较多,常年挤黑头的经验使他发明了一种特殊的黑头处理技术。就是把一种白色药膏塞进鼻孔,用手堵住,然后憋住气,再用力吹,把药膏压进鼻头,这时黑头就会自己跑出来。黑头挤出来后直挺挺立在鼻子上,又长又细,而且要等它自行脱落才行,所以,这时老刀的鼻子就像是一个海胆。

大家看他挤完黑头后都没人说话,副部长吴文平就说:“老刀又写了几篇散文呐?”

老刀,弟国散文家,其文风优美飘荡,千回百转,深受读者喜爱,被称为弟国四大才子之一。

老刀说:“我也到了追忆过去的年纪了,没有什么新作,只是把曾经的文章整理成集,出版了一本散文集,叫《你是人间三月天》。”

林子大说:“这是好事,名字借鉴的也很好。”

老刀说:“这是怎么说?”

林子大说:“大家应该都读过中( xiong)国比较火的《你是人间四月天》吧!”

老刀说:“我没读过!”

林子大说:“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让咱们的新闻评论家给你说说。”

坐在老刀旁边的菊桑说:“中(xiong )国确实有这本书,不过老刀应该没有借鉴它,这可能只是巧合。”

菊桑,著名时评人,语言犀利,对事态把握准确,点评一针见血。

林子大笑嘿嘿地说:“菊桑的话总是那么让人信服,您的时评总是那么脍炙人口。”

菊桑一身笔挺的西服,像是一位商务人士,他微笑着翘起腿,露出白色的长筒袜子。林子大忽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干巴巴的大腿,说:

“哎呀,我看了您最新的时评,您简直就是弟国的福尔摩斯,在别的专栏纷纷猜测是谁带走了被轮奸致死的小女孩的内裤的时候,您选择了沉默。事态过去以后,您才发文说小女孩根本没穿内裤,最后得到了警方的证实,这不得不被您的洞察力所折服啊。您开篇就解释了知情不报的原因,一您不想在受害者家属最痛苦的时候提及此事,二您不想利用受害者的不幸为自己博取热度,这就是您为什么有无数拥趸的原因,不是因为您文笔犀利,而是因为您有着高尚的情操。”

菊桑说:“要不是为了正义,我什么话都不会说。”

林子大说:“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你是时事评论的真英雄,真豪杰!”

这时候房间木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他小声地说:“送信。”

吴文平说:“老赖怎么没来?”

“我爷爷腿疼。”

“你怎么来的?”

“骑骆驼。”

“新都的文化部大楼封顶了吗?”

“我不知道。”

“就是市中心最高的那座楼房,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能让我接点水吗?”

吴文平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林子大指了指那口井,林子大会意,起来给小男孩打水。吴文平抱着胳膊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黄沙说:“三年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呀。”原来故都已经被黄沙掩埋,只剩这一个塔楼和一口井,其他人都迁走了,只有文化部还未得到安置。

林子大在汲水,听见吴文平说他好像看见绿洲了,其他人都围了过去,有人说是绿洲,有人说是海市蜃楼。

林子大打完水,送走了小男孩,赶忙上前去看。他一边挤一边说:“让我看看,这三年我一丁点绿色都没见过,黄色的天黄色的地,黄色的屎黄色的尿,看得我想吐,海市蜃楼也行啊,只要是绿的。”

他挤到前面,窗口太高,他踮起脚,毛茸茸地小腿打着颤,还是不够高,他抬起了鼻孔,张开了嘴巴。这时一阵风沙吹来,灌进他的口鼻,他怪叫一声,趴到井口不停地干咳,干呕。他好不容易呕上一口痰来,被老刀一把拽起来,他打了个趔趄,把那口痰给吞了下去。老刀说:

“你往哪儿吐呢?”

林子大火冒三丈,抓住老刀的脖领,说:“你看见我吐了吗?你的海胆鼻咋这么恶心?”

老刀说:“松开你的手,你个进化失败的类人猿。”

这时众人纷纷拉住两人,吴文平在一旁不断地说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林子大紧抓着老刀的脖领不放,老刀一脚把他蹬开。两人被拉开了,林子大被踹了一脚,要反击,他抬起腿,狠狠地向前踢去,无奈距离不够,蹬了一个空,只把拖鞋甩了出去。

林子大破口大骂:“就你还写散文,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出什么《人间三月天》,我看是《人间腊月天》吧!”

老刀说:“你连个作品都没有,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什么文学批评家协会主席,听都没听说过。”

林子大说:“你也没听过别人骂你的文章多么的低俗吧?”

吵了两句,两人觉得这样吵架像是辩论,不解气也不符合他们豪放的性格,所以吵架的内容变成了:

“操你娘!”

“操你妈!”

“操你妈的比!”

“操你妈的屁眼!”

……

这时吴文平大喊一声:“好了!都给我闭嘴!”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吴文平说:“你们知不知道我们的义务?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创作不是为了国王,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人民,为了读者。人民需要通俗的,我们就要创作通俗的作品,为了以后弟国的文化大繁荣,要牢记我们的历史使命,就算个别人说我们庸俗,为了读者,也要将庸俗进行到底!”

“来!”吴文平伸出他的手背,其他人纷纷把手放上去,最上面的是林子大的毛手。“一、二、三!”

众人齐声喊道:

“将 庸 俗 进 行 到 底!”

口号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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