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带刺的仙人掌

在我老屋门前二十余米的地方，有一个由乱石砌成了小花园。这些乱石，有的是从河滩上拣的鹅包石，有的是从山上拾来的条块石，在这些乱石中间间或杂夹着一两块青灰色的砖。整个花园呈一个椭圆型，长约3米，宽约两米，高近一米，至于四角的弧度，我没有计量过，大约有120度吧。

在这个椭圆型的花园里，我们亲手种植了许多花草，有指甲花、胭脂花、菊花、鸭儿花、牵牛花、水仙花、针针花……在花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株矮小的仙人掌，没有多少人会留意它，那怕是我们或者是过路的行人。当春暖花开的时候，和风吹拂着大地，细雨霏霏滋润着万物。此时，乱石花园里的各种花草已经沉睡了一个冬季，渐渐地在春天的鸟啼声中悄悄地醒来，睁开睡意眠眠的双眼，伴随着春天脚步缓缓地向前生长。在不经意间，曾经的残枝败叶，枯藤茎根会突然绽发出了新芽，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渐然粗壮而苍翠了起来。

这时，曾经沉寂一个冬天的花园，散发出蓬勃的生机。从春天到秋天，整个花园充盈活沷了起来，各种花儿竟相次第开放，花园中万紫千红，婀娜多姿。迎春花在风中摇曳，指甲花鲜艳夺目，水仙花袅袅婷婷，针针花纤纤展肢，牵牛花吹响了喇叭，兰花悄悄地散出幽香……而唯有那株矮小的仙人掌，在千姿百态的花丛之中显得那样的丑陋，它既没有迷人的外表，也没有诱人的清香，不仅如此，而且浑身的针刺特让人讨厌。

每当花园花开的时节，我便会在纸板上用毛笔歪歪斜斜地写着——不准采摘！然而，这样的警告显然是没有任何作用，不管什么花开，总会有人来采。有的是街坊中的小屁娃儿，有的是路过的中小学生，有的是爱花的成年男女。对于他们来说，远观是不足以得到美的享受，要亲自占有才会满足其心理。有的好事者竟然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来狡辩。对此，我们无以言对，因为那时我并不懂此诗句的意思。

在整个花园之中，唯一免受采摘之厄运的就是那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仙人掌。对于这株带刺的仙人掌，我们一直认为她的存在，和整个美丽的花园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我们甚至准备把它弃置，在它生长的地方载上一株艳丽的芍药。可是，母亲不太同意。问她为什么，她说有用。究竟有什么用呢？直到我家中花猫生病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一直不起眼的仙人掌，居然发挥救死扶伤的作用。

一次，我家中大花猫跑了出去，不知在那里误吃了一个死耗子，导致花猫生病。好在发现得及时，只要把猫肚里的坏物吐出来就行了。这时，母亲从花园里摘下一小块仙人掌，把它放在粗碗里锤烂成汁，然后强灌于猫。花猫吃了仙人掌汁之后不久，就呕吐了一大堆死耗子的肠肠肚肚。再加上适当的精心护理，不久之后，猫儿便恢复了生机，又上窜上跳了起来。此时，我才知道，仙人掌居然有解毒之功用。后来，略通医理的父亲对我说，仙人掌是一种药，作用多的很，不仅可能解毒，而且还可以治疗烧伤，烫伤还可以治疗蛇虫咬伤等。

恍然间，时光已经过去了三十余年，我家门前再也没有了乱石的花园，再也看不到花枝招展，也再也闻不到诱人的清香。如今，面对的只是一排排钢筋水泥的楼宇。那些鲜艳的花朵依然还在开放，它们开放在人工园林式的花园之中，以其美丽的外表供人观赏把玩，而那带刺的仙人掌呢，已然不是多见，但它顽强地生长在任何地方，不管是雨量丰沛的江南，还是烈日如火的大漠，我们都能发现它生命的踪影。

时至今日，我常常在想，也许做人就是应当做一株带刺的仙人掌。在这个充满物欲的社会，不仅要学会保护自已，更有顽强的生命力和真实的本领，而不是一株仅供人观赏和采摘的妖艳花朵，经受不起世俗的诱惑和人世间的风吹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