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村庄（14）
村长再也没有插手这件事，村民也再没有去找他，毕竟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是村长。可是，奇味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对付人没有办法，只能往大白鹅身上撒气。以前被他们三拜九叩、奉若神明的大白鹅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为了过街老鼠。像大白鹅第一次驮着奇味在天上飞一样，这次大白鹅依旧得意洋洋地飞在空中，把村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大白鹅飞着，村民追着，而奇味只能一个人沉默着。村民们追着大白鹅，从土路追到田野里，从草地追到平原。在路上，村民们累得汗如雨下，衣服也被打湿了，衣服被树枝和荆棘挂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口子。他们继续追赶着，像一群逃亡的难民那样狼狈。太阳落山，村民们又纷纷赶回了村子。大白鹅又轻轻松松地飞了回来，守着自己的小窝。
“你回来了！”奇味第一次敢在家门口这样对大白鹅说话。
大白鹅扑腾了两下翅膀，表示自己很好。奇味再也忍不住了，冲向大白鹅，与大白鹅紧紧地搂在了一起。这种友谊超越了物种之间的阶级，也是在人群中久觅不得的。
听见大门响动的声音，奇味立刻松开了大白鹅，这时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在月光照耀的地上显现了出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奇味的父亲。大白鹅见状，立马躲在了奇味身后。奇味见状，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只能呆呆地看着父亲。父亲站在那里，看着奇味和大白鹅，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奇味看着父亲，仿佛仰望一座深沉而冷峻的高山。这气场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至少母亲在场的时候他没有见过。
“回家，吃饭。”父亲转身走进堂屋。
奇味走回堂屋，大白鹅走在身后。开关响了一声，白炽灯亮了。母亲端着菜和馒头过来了。
“冬往呀！快到小屋里面去盛饭。奇味，你过去端吧。”奇味的母亲和声细语地说。她一改往日的威严，而父亲则一改往日小男人的形象，似乎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饭菜都端上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家人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吃着饭。可是他们心里都知道，再也回不去那个平凡的往常了。父亲起身站了起来，然后踏着大步进了厨房，又盛了一大碗粥倒给了大白鹅。大白鹅叫了几声，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父亲看了看，又转回厨房，盛了一碗粥，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坐在桌子两旁。过了大约十分钟，这沉默才算被打破。第一个说话的人是母亲。
“孩子，和你商量个事。”奇味的母亲说。
奇味没有说话，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勉强点了点头。
母亲给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看了看母亲，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出口。父亲不说，只能由母亲来讲了。
“把大白鹅交给乡亲们吧！”母亲的话讲得像射出的箭那样快，仿佛这样就能减少给奇味带来的伤害。
其实奇味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可即使这样，当那句话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冲击力。
“不行，今天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谁都挡不住我，这只鹅我留定了。”奇味坚定地说。
母亲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只温顺的奇味会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不止母亲，连奇味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且是如此的决绝。
父亲用手敲了敲桌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奇味。此刻的父亲，五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棱角分明，头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即使今天母亲也在场。
“这件事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由不得你。这只鹅必须交给他们，这样我们才能平平安安。”父亲说。
“奇味，不就一只鹅吗？能值多少钱？回头我再给你买一只不就得了，用不着你们父子俩为了它大动干戈。”母亲打圆场说。
“我今天说不行，谁敢动它？”奇味的话出处透露着江湖大哥的霸气。
刚说完这句话，父亲一个耳光就打在了奇味的脸上。一瞬间，奇味的脸红了，红得像发烫的火球。奇味没有哭，甚至眼睛里都没有闪过泪光。
“全家人的安危难道还不值一只鹅？我们的命就这么贱吗？”父亲说。
“即使我今天交出它，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是想要大白鹅，他们想要钱，想要一个能为他们的损失买单的人，你们怎么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呢？”奇味说。
“谁去买单？当然是鹅了，我们把一切的错误都推到它身上不就好了，毕竟它不会像人那样能言善辩。”父亲说。
“可是，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呢？”奇味问。
“错误？当然有。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身上不该带有香水味，并且让香水味弥漫整个村庄。香水，是罪恶的根源。”父亲说。
奇味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他说了又能怎样，费劲口舌之力还不如想一想让大白鹅逃跑的办法。
三个人沉默着，而脑袋却一直思考着，只不过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想着不同的结果。奇味离开了，他躺在床上，想让自己入睡，可是入睡也变得不那么容易了。似乎闭上眼睛已经成为目前最大的困难。
<<<上一章：香水村庄（13）>>>下一章：香水村庄（15）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