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这一篇关于玉米。
我的第一次阅读时,我认为这是爱情。真的,无论是文章中的哪一个人,在我的眼里,他们都很纯粹,都很像是爱情的样子。可是现在我却不那样觉得了,这真的不是爱情,这只是一个情欲纷扰的世界。
玉米,一个家中八个孩子里面的老大,有庆家的评价:“玉米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嘴巴不饶人。”这说明了三个重要的特征,一是漂亮,长相上佳。文中是这样说她的美貌:“乡下的女孩子大多挑过重担,压得久了,背部会有点弯,含着胸,盆骨那儿却又特别地侉。玉米不同,她的身体很直,又饱满,好衣服一上身自然会格外地挺拔,身体和面料相互依偎,一副体贴谦让又相互帮衬的样子。怎么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呢。最惊心动魄的还在胸脯的那一把,凸是凸,凹是凹,比不穿衣服还显得起伏,挺在那儿,像是给全村的社员喂奶。”这是身材。
二是“女孩子”。女孩子多有意思,一种还没有成熟的意味,孩子,还是孩子,不是姑娘,不是小小的丫头,这是女孩子。关于女孩子的想象,可爱,美妙,却没有粗俗的欲望。
三是“不饶人”。力争上游,这是一种不服输的干劲,骨子里面的高傲,她爹王连方是村支书啊。不仅仅是对自己说的话不服输,还有对母亲生七个丫头对没有生男孩的不服输,对自己老父亲玩遍村里所有漂亮女人的不服输。
这三个特征组合在一起,玉米就好像整天都在作斗争似的,连找个婆家也是斗争中的重要的一步。“他(小八子)漆黑的眼珠子总是对着玉米,毫无意义,却又全神贯注,盯着她。玉米和“我们”小八子对视着,时间久了,平白无故地陷入了恍惚,憧憬起自己的终身大事。玉米习惯于利用这样的间隙走走神,黑灯瞎火地谋划一下自己的将来。这是身不由己的。玉米至今没有婆家。”
王连方去帮玉米相亲,也是心高气傲,怎么说,都得合乎村支书的地位不是。“ 王连方一听到“箍桶匠”、“小三子”就再也没有接话,不会是什么人高马大的人家。彭支书解释说:“就是前年验上飞行员的那个。全县才四个。”王连方咬紧了下嘴唇,“嘶”了一声。这一来不同寻常了。”现在只要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都得讲究门当户对。身份对称和身份认同,这才是一切事情相交的重中之重,就像每天都得往菜里撒上盐一样,要不然,就会变得索然无味,平淡无奇。
玉米几经辗转,终于得到了飞行员彭国梁的照片,一个人,只要有了身份上面的居高临下,竟然会使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玉米心生黯然,“玉米的心思跨过了彭国梁长相上的不足,心气已经去了大半,自卑了,无端端地自惭形秽。说到底人家是一个上天入地的人哪 。”好个国家栋梁彭国梁。
我开始认为玉米和飞行员之间是爱情的原因,不是我的单个人的自我想象,而是两个人的表现,感觉就像真爱一样。恕我才学浅薄,恋爱经验不足,才会得出这样得结论,像个傻子一样的结论。
玉米的回信,写的相当出色,完全真实的展现出一个恋爱中的少女的模样,是那一种青苹果一样的脸红,酸甜可人。“
玉米说:“我一点点也比(配)不上(你)。你们在天上,天上的先(仙)女才比(配)得上。我没有先(仙)女好,没有先(仙)女好看。”玉米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失体面。一个人说自己没有仙女好看,毕竟是应该的。信的最后玉米说:“我现在天天看天上,白天看,晚上看。天上是老样子,白天只有太阳,夜里只有月亮。”
看,用小学三年级的水平写出了这样美好的句子,我特别喜欢信最后写的这句话,简单直接,却又蕴含这无限的韵味。“天天看,白天看,晚上看。”焦急啊。 这是思念的声音。
张震岳,在我眼里,老帅老帅的,一首《思念是一种病》,把我的心紧紧栓住了。“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这是玉米的思念,可是她的思念不仅仅只是一天,而是漫长的整个写信过程。
张爱玲写给胡兰成:“遇见你,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面开出花来。”她玉米怕过谁?嘿,别说,连自己村支书得王连方也不在意,自己在村里的地位靠的还是王连方这村支书呢。可是,她不怕,她呀,只怕这飞上蓝天想着这片土地的彭国梁。
收到飞行员被拆开的信,“玉米又是惊,又是羞,又是怒。更不知道说什么了。玉米在大腿上一正一反擦了两遍手,接过来,十个指头像长上了羽毛,不停地扑棱。这样的惊喜实在是难以自禁的。但是,这封宝贵的信到底被人拆开了,玉米在惊喜的同时又涌上了一阵彻骨的遗憾。” 这就是一封信,具有特殊意义的信,其实,这两个还未见面的相亲青年的互相表露心迹的瞬间见证。谁也不能够阻挡两个已经尘封许久情欲的心的水乳交融。尽管是在信里。其实文字才最有意义,不是吗?你想他的时候,文字先在你的脑子中过一遍,接着拿起笔来,指尖过一遍,后来,瞧着自己的字迹,又是一遍。一遍一遍,语言可没有这种本领,让你反刍,这是文字的魅力。在重复中,会有一种错觉,我是真正的爱上他了,像吃饭睡觉一样爱上了。很多人所谓的爱情不也就是这样子发生的吗?
这对于玉米才只是一个假装恋爱的开端。
“玉米一看到“同志”这两个字已经喘息了,胸脯顶着前襟,不停地往外鼓。”
“彭国梁的信几乎全是理想和誓言,决心与仇恨。到了结尾的部分,彭国梁突然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手拉手,和帝修反做斗争吗?玉米好像遭到了一记闷棍,被这记闷棍打傻了。神圣感没有了,一点一点滋长起来的却是儿女情长。开始还点点滴滴的,一下子已经汹涌澎湃了。“手拉手”,这三个字真的是一根棍子,是一根擀面杖,玉米每读一遍都要从她松软的身子上碾过一遍。玉米的身子几乎铺开来,十分被动却又十分心甘情愿地越来越轻、越来越薄。玉米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面色苍白,扶在树干上吃力地喘息。彭国梁终于把话挑破了。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玉米流出了热泪。玉米用冰凉的巴掌把滚烫的泪水往两只耳朵的方向抹。但是,抹不干。玉米泪如泉涌。抹干一片立即又潮湿了一片。后来玉米索性不抹了,她知道抹不完的。玉米干脆蹲下身去,把脸埋在肘弯里头,全心全意地往伤心里头哭。”
多美好。“你愿意和我一起,手拉手,和帝修反做斗争吗?”这是什么,上升到与帝修反对抗的爱情啊。这已经不是不是个人的儿女情长,而是和国家的任务在一起,突然间,两个人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重要了,这可是帝修反的爱情。平常人能拥有的吗?不能。
后来,发现信被全村的人看过了才轮到玉米,玉米生气啊,愤怒啊,文中说“麻子大叔说得在理,笑眯眯的,他一笑滚圆的麻子全成了椭圆的麻子。可是玉米的心碎了。”这就是作者的过人之处了,麻子大叔为什么要叫麻子大叔,因为,麻子大叔谄媚一笑,滚圆的麻子全变成椭圆的麻子,可是玉米呢,玉米的心却碎了。这是什么,小女孩的爱情被人看穿后的羞耻,小女孩连自己的秘密也守候不住,还能够守候飞行员的心吗?这伏笔,不是我这种蛇鼠之辈能够写出来的。
两个人除了写信,最重要的一次会晤终于来到了读者的面前。我们等这一天多久,就是玉米思来想去穿什么衣服那几天一样心情。说实在,我们读者不在乎两个人在一大家子人面前如何眉目传情,如何羞涩地发笑,这毕竟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我们不能够要求太多。我们却都想知道后来的他们单独在一起发生了什么 ,这种带有爱情的真伪辨析的行为才是我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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